他沉默半晌,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我二人是动手了,但是我的剑法远不及师姐,必然是斗她不过。就在我二人拼斗之时,陆婉和紫霜居然跑了出来,我看到她们出来了,一时分神,竟被师姐抢了一招。我用剑原本就不如师姐,眼下招式滞后,如何还能敌她?”
“师姐看到陆婉携着紫霜,肚腹又高高隆起,不禁大怒,喝道:‘秦慕鸿,你娶的好媳妇!生了一个女娃娃还不够,如今又怀上一个!你日子过得舒服,心里怕是早就没我这个师姐了!’”
“我当时本想让师姐停手,凡事可以从长计议,但师姐已失去理智,杀心既出,犹如覆水难收,我无论如何都拦不下她。那晚师姐的剑招就像狂风暴雨一般,极为凌乱,即便如此,我依旧是难以抵挡。师姐每出一招都攻向我身后,我心里明白得很,她是要杀陆婉灭口!”
“我当时非常着急,只得劝阻道:‘师姐,我妻子怀有身孕,同为女人,你就真忍心杀她?’师姐却道:‘你是心疼这个女人?还是心疼她腹中的娃娃?’我应道:‘我的妻儿,我自当保护他们周全!况且你我之间的误解,断不能累及这尚未出世的孩子!’师姐听我如此一说,一声冷哼,又道:‘说来说去还是更心疼娃娃!好!那我就先杀了这个女人,然后再剖开她肚腹,将娃娃取出来给你!’”
“我见无法与师姐理论,便竭尽全力和她周旋,师姐的招式太过凶狠,我只能挡在陆婉身前,不敢轻易移动半寸。师姐见我如此护着陆婉,她心里自然更加不悦,便又问道:‘秦慕鸿,你为了这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吗?’我只能回答:‘她是我妻子,我死也要护着她!’我想师姐听到这句话,一定心寒不已,我见她招式越来越凌厉,怨气也越来越重,最终她真的痛下杀手,我难以应对,心想只要师姐不与我妻儿为难,那我自己就算给她一剑杀了也在所不惜。”
“然而我知道,师姐就算攻势再猛,她也绝对不会真的杀我。果然,在师姐就要一剑刺入我胸口时,我看出了她的收招之势……那一刻极其短暂,师姐的剑术本来就非常出众,若不是我经常同她一起练剑,是绝瞧不出她收剑的那一瞬间的……”
秦慕鸿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我瞧出来了,这没什么稀奇……但是……但是陆婉她却瞧不出来……她以为师姐真的要杀我,便突然抢到我身前,她这一下抢得也不是时候,正在师姐攻势未落,只差片刻便要收剑的瞬间……所以当下她便被师姐一剑刺入了胸口……”
“这样的结果,只怕师姐也未曾料到,她当时明显有些慌乱,赶忙撤回长剑,我看她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神情显出一片木然……之后师姐一句话都没说,便展开轻功消失在月色之中了……”
“我心急于陆婉的伤势,也无暇去追师姐。往后的几日里,陆婉重伤在身,又即将临盆……我想那是她人生中过得最辛苦的一段时日,似乎是出于女子天生的母性,陆婉一直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一日地挨着,苦等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那一年的十月初一,夜幕降临,星空暗淡无比,村子里有很多人都燃起纸火,祭奠先人……当夜,陆婉艰难地分娩,终于生下了我们的儿子……她见到孩子安然无恙地降生,最后一次露出了她那一生中少有的笑容,自此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们的孩子,他本应跟我姓秦的,但是他母亲是因我而死,我一直都万分自责,所以我给这个孩子改宗姓陆,一来是为了纪念我妻子陆婉,二来是希望这孩子长大后不要忘记,他的生命是他母亲牺牲了自我换来的……至于这孩子的名字,我取了‘星涵’二字,因为陆婉在世的时候,最喜欢仰望夜空,她最欣赏的便是那漫天璀璨无比的星斗……”
秦慕鸿诉说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乎闻声难辨。风云逸在一旁深深一叹,说道:“师姐当年也并非有意要杀你妻子的……”秦慕鸿道:“是啊……我当年就知道她是无意的,可我这心里却总是怨恨她……与其说是怨恨师姐,倒不如说我更怨恨我自己……”
风云逸跟着道:“师哥,你心里也明白师姐并非有意而为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真不能原谅她吗?”秦慕鸿道:“我把这些事情都和你们说了,其实眼下我也想开了,每每想起这些往事来,说来说去,错都在我一人身上,我谁都怨不得。”风云逸又道:“师哥,你既然这样想,那不如我同你一道去贺兰山,到时你和师姐可以心平气和的把这些事情解决了,免得日后再伤神,你看如何?”
秦慕鸿脸上又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即便是我有这个心,师姐她也没这个心啊……师姐用情太深,远胜于我,当年她刺伤我妻子,独自返回了天山,后来的事情,云逸你多少也知晓一些,你想想那天的情景,应该知道师姐对待感情,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说到这里,秦慕鸿一顿,当即又对黄道玄说:“黄掌门,这后来的事情,云逸是知道的,此事虽然因我而起,但终究关系到云涯宫和天山派的机密,所以我必须得向您言明一切……”黄道玄道:“秦先生只管说,老朽洗耳恭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