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段时日里,每当陈易远运气而睡,潜入催眠之境时,那绝尘子便自他怀中摸出《天元记》私阅。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但阅罢两三章后,他只觉此书不但藏有无双战术,更有大道武学隐于其中,通篇看来,确是玄妙无比、人世罕见。他每日指点陈易远的剑法路数,就有一部分是自《天元记》中悟出的,难怪陈易远每每运气挥剑,便觉一招一式皆有仙风流转、凌云九霄之气魄。
陈易远听他详述此事,顿时惊骇万分。但他受绝尘子恩惠颇多,断不能就地质问其私阅《天元记》一事。绝尘子看他一脸无措,当下便坦诚以告。
绝尘子乃一方散人,虽然武学成就深不可测,但心境超脱、大隐于市。他邂逅陈易远,看中其定能有所大成,实在是惜才万分,不忍见他终日将精力放在一本不敢翻看的书籍之上,日后恐将贻误终身。
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说来说去,无非是一本书带来的祸患。要陈易远毁了它,那是断不可行的。既然毁它不得,那便想法子翻开一阅,看看书中究竟录有何等惊天秘密。若是庸书一本,任其枯灭于世也是无妨;但若真是神书一部,再想其他方法寻觅归宿亦是不迟。如此看个明白,也省的终日为其惶恐不安,没来由的浪费生命。于是绝尘子便从《天元记》中悟出了少许剑术,循序渐进地授与陈易远。
陈易远习了这些剑法,各种精妙招式早已印于脑海、融会贯通。不言而喻,这与翻看了《天元记》的内容全然无异。绝尘子如此做法,意在开导他,看书并非要用眼,知晓书中内容也未必非得自行翻阅。凡事皆有变通之术,并非要死守规矩、固步自封,到头来也只是苦了自己一人。
一番话说罢,绝尘子便欲飘然而去。临走之时,还留了一封书信给陈易远,并叮嘱于他,日后若遇难以抉择之事,便可拆阅此信,按照信中指点行事,困惑必解。
破戒和尚,自是不惧酒肉穿肠。事已至此、师命已违,陈易远却也看得开。此后,他便隐居于天山脚下,日间精研剑术,夜晚苦修内功。每当修炼剑术之时,便想起绝尘子教授他的剑法,如此一来,更是不自觉地对《天元记》产生种种神往之意。日子一长,终于难抵诱惑,便逐页翻开来看。这一看便难以罢手,自首章至末章,看了个全然通透。看至最后,兵理竟与剑理产生颇多暗合之处,深钻下去,二者更是融会贯通。
如此反复推敲,终有一日,只觉修为再难精进,于是陈易远便将自己悟出的所有上乘武学之道加以整合。他将剑法与内功相互对照,每招每式竟然无一不精、自成体系,修为之高,可直追化境。待他无意间屈指一算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阔别师门已是第五个年头了。他更不会知晓,自己的师父已然在这一年与世长辞了。
其年陈易远刚至而立,想想今后何去何从,不禁又是一片茫然。他时常轻抚《天元记》,对着无边夜空,一次又一次地思念云涯宫。这五年间,他有过无数次念头,想要归返中原,重回云涯宫门下。但每当看到那本《天元记》,便左右思虑不定,日子一长,自然也就放弃了回归之念,索性一门心思把精力全都放在研习武学之上,倒也落个专心清净。
花开花落、弹指流年。转眼间,又是三载时光转瞬而过。在这期间,西域住民常能见到有身着湛蓝衣衫的剑客们,穿行于天山山道之中。仔细瞧来,他们之中无论男女,皆是身姿轻盈、足下灵动,周身英气逼人、神采奕奕。
这些年轻的剑客们皆出自同一门派,那便是日后闻名于江湖的天山剑派。然而这天山剑派的缔造者,便是当年手握《天元记》真本,纵身跃下雁门山的云涯宫弟子陈易远。
虽已身为一派宗主,陈易远依旧念念不忘云涯宫。正所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当年他苦思剑法招式,诣在精益求精,于冥思苦想之际常能联想到云涯宫剑术,是以他借取云涯宫剑法的少许精要之处,化繁为简加以钻研,衍生出身法更为轻迅、招式更为灵活的剑法路数来。这天山剑术冠绝天下,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深得云涯宫武学之精髓的。
陈易远手中持有真正的《天元记》,云涯宫上下都道他坠崖而亡,八年之内始终难觅这本书的下落。但这《天元记》终归是李镜知托付给云涯宫的不传之物,且陈易远曾详细看过此书,内中所载确有摧天撼地之象。如今天山剑派声誉日渐显赫,陈易远也在日昔为这《天元记》而担心,生怕有朝一日此书会再度遭人觊觎。到时,不仅自己辛苦缔造的天山一脉祸乱不断,只怕昔日师门云涯宫更会再临险境。
他左右思虑,再度举棋不定。正当踌躇之时,猛然想起绝尘子留给他的手函,当下便拆而阅之。原来绝尘子早已料到,陈易远必会再度被《天元记》所扰,且他看出陈易远为绝世奇才,遂在信中指点,可从《天元记》八十一章兵法中的天关之处入手,反推出相克之法。只要此书天关一破,其中兵法便尽数破除,他日即便落入西夏人之手,亦是全然无用了。
陈易远阅罢信函,便再度翻开《天元记》详细研读。这《天元记》共分八十一章,每九章隐一天关,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