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之因,今日之果。旧事如潮,纵然一去百余年,也终有叠浪归返的那一日。
那一年是大宋宣和四年,“靖康之变”尚未发生。西夏与金国由于边陲冲突,最终导致兵戈相向。金兵一路拼杀,原本以为西夏军队微不足道,但他们哪里知晓,西夏皇室为了寻求飞升军力之途径,早在多年之前便命西夏第一用剑高手李崇御创立“百花门”,并从西夏正规军中选取资质上佳者入门习剑,试图培养出一支西夏**队编制之外的用剑高手组织,以抵御宋、金来袭。
百花门门主李崇御,一手“百花迷踪剑”练至出神入化之境,但此剑法只有历代门主才有资格修习,是以百花门虽弟子众多,但唯一有资格修习此剑法的,自是众弟子中资质最上乘的一位,也是下一任门主的继承人。即便如此,百花门弟子亦是个个剑法出众,号称“西夏境内无敌手”。
百花门创立十数年,成效显著。因其发展关乎西夏**事力量,故而门规森严,门下弟子亦是个个律己从严,勤于剑道,是以短短十数年,百花门剑术突飞猛进,屡立战功。其独门武学“百花迷踪剑”更是于江湖之中声名鹊起。
这年,李崇御亲率门下精英弟子征战归来,于归反西夏途中旧伤复发,遂在一乡村野店内疗伤。深夜,他无心睡眠,于野店院落之中对月独酌,忧心国事。正在踌躇之时,只听对面房中一清雅声音传入耳中:“阁下虽眉间戾气稍重,但仔细看来,却是有福之人,今夜清风朗月,何以郁郁寡欢?”这说话之人正是李镜知。
李崇御当下便邀李镜知共饮,他二人一见如故,把酒畅谈,各自高谈阔论,当真是煮酒论英雄,欲划天下势。
那李崇御在野店中疗伤近半月,此间日日与李镜知纵酒谈心,好不快活。一日夜晚,二人依旧对酒谈心,酒过数巡,醉意渐浓。李崇御借酒力放言,要倾百花门之力统一中原疆域,从而定鼎西夏王朝之霸业。
李镜知眼见他虽在醉意之中,但所道之言却野心勃勃、杀心四起,遂忍不住出言反驳相阻。不料这一番相劝竟惹得李崇御大为不快,更斥责李镜知是一介草儒,没半点魄力,难成大事。
李镜知时下也已醉意七分,二人相争不止,自入夜争执到天明,李崇御越争越勇,似是天下大势尽在他一掌之中般,语态更是狂妄至极。李镜知眼见他深陷杀心难以自持,故而避势退让,不再与他争辩。
不料李崇御见其语锋变弱,反而更加嚣张,只如攻破敌城的战兵一般,步步逼近不加退让,似是将李镜知当做败军之将,要以话锋逼迫他投降一般,语态狂妄之势更甚,竟出言对李镜知百般谩骂。
李镜知尤在醉意之中,实在忍无可忍,更是道出惊天之言。却见他右手用力,竟捏碎了掌中之杯,之后袍袖一甩,那瓷杯碎片登时洒了满地。随即两眼直视李崇御杀机四起、戾气满涨的双目说道:“崇御兄今夜一番言论,故而精彩万分,其中霸气更另敝人折服,但只可惜你所述一切,皆为镜花水月,只可作为醉意之下的妄言罢了!”
李崇御听得心不在焉,只一边蔑笑,一边自顾饮酒。李镜知见他这般态度,当下也饮一杯酒,续道:“敝人识浅,今日饮酒尽兴,心里藏了些话儿,极想说与崇御兄听,未知崇御兄可愿听否?”二人此刻话不投机,那李崇御索性应付道:“有话说来!这般吞吞吐吐,令人不快!”
李镜知稍缓醉意,点头道:“好,那恕在下直言了!”说着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崇御兄,你听着,神州广阔,往往藏龙卧虎,他日辽境之内,大漠之上,将会有一支游牧族群应势崛起!贵国与之天数相冲,必将亡于其手!西夏气数将尽,我今日劝你收了杀心,找一资质上佳者,将你那“百花迷踪剑”传了去,以免他日西夏亡国,你这无辜的剑术也就此一并作古!”
李崇御闻言后,突觉全身一寒,继而双目呆滞,口中无语。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前豁然一亮,一缕红光射进瞳眸,他心中一怔,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待侧目望向东方时,一轮红日正慢慢升起,李崇御拭去额间汗珠,长出了一口气,想起方才李镜知所言,便起身四下望去,但那李镜知已然不知去向了。
李崇御当下一阵蔑笑,随即自语道:“呵!信口雌黄,哄骗女人家和小娃儿把戏,竟也说得头头是道,真是贻笑大方!”说罢低头望向地下零星散落的瓷杯碎片,一时间看得出神,只觉心中空空,额间又是一层冷汗渗出。
那李镜知一语惊人,止歇了他与李崇御的唇舌之争,便趁李崇御迷离之际不告而别,独自离开了那乡村野店,一路游山玩水,兴致也极佳。
他此行便是出来游玩的,并与好友刘仲甫约定在陕西会面,同游骊山。途中投宿野店,竟与李崇御邂逅,还惹了一场口舌之争。现下离了那野店,对李崇御的横加谩骂,也并未放在心上。
李镜知素来知晓天文地理,通星象占卜,为人心智机敏,异于常人。在野店中他借酒劲道出西夏亡国之言,亦是预测而知,至于准与不准,还要看天数,他自己也不敢妄下定论。
道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