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而巨大的浑吾殿里,四个妖族老者,正端坐在九阶高台之上,而楚彦棠则被六根婴臂粗细的奇金锁链捆绑着,吊在大殿正中。
楚彦棠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他可以为生存委曲求全,但绝不容许这些妖族肆意侮辱,被他视为家的天宗。
楚彦棠徒然地提高音量,喊道:“我早就说过了,要杀要剐,就趁早招呼上,别废话太多!”
天弦被这一声吼惊醒了,她骂道:“老弟,你自寻死路也别叫这么大声啊。一点周旋都不会!让我来说!”
这一回,一贯依赖自己姐姐的楚彦棠,罕见地没有让出主动权,更是没有对天弦的话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目光直直的看着高台上,那所谓的妖族四大长老。他已经不再考虑什么生死,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的尊严因着这股鲁莽的劲,被完全激发了。何况,他自幼受的教育来自他的父亲楚洪晔,一位大汉的军人,信奉国家与人民,视马革裹尸为最高荣耀,何曾怕过死?
楚彦棠之前一直不知道,父亲告诉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血性不是举刀杀人,也不是英勇自刎,而是将满腔热血洒在他坚守的东西上,这才是真正的大汉男儿。
直到如今,他在听到有人把天宗骂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才忽然深切的体会到,天宗,除了这,神州之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他的归宿,是他的家。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信义,是信仰,是天道,对于他来说,这或许更像是别无选择。但即使真有其他的选择,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
他是天宗弟子。生?生不归天宗,何益?死,死不为天宗,何益?
想着想着,楚彦棠不再愤怒,他开始咧嘴微笑,开始滚落热泪,开始仰起头。他多期望,死亡可以在这时降临,这样,他就不用开始回想沈傲,清欢,师傅,慕容冰清,还有一切一切舍不得的人和事,然后让恐惧,在血性冷却的时候,又重新占领他的心房。
四个长老开始叽里呱啦的讲话,楚彦棠根本听不懂,应该是妖族语言。可是,一脸冷漠的天弦,却在这时为楚彦棠翻译了起来。
四长老说道:“宰了他算了,也好让底下的小子们尝尝人肉味,知道什么叫做血债血偿的痛快!”
大长老说道:“稍安勿躁,若事有蹊跷,就这么杀了,岂不冤枉。”
二长老眉毛一挑,说道:“大哥这话不无道理,但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讲什么仁义,反而害苦了族人。”
四长老说道:“老二说得对,我看这样,他什么都不肯说,一口咬定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那咱们就把他干脆杀了吃掉。如果他把计划说出来,咱们就饶他一命,熏哑了,切掉十个手指头就放出去,怎么样?”
大长老摇了摇头,但没有说话。
四长老见了有些急,又推了推一旁发呆的三长老,说道:“三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三长老转头看向这个五大三粗的四长老,她娇艳的脸上有些嫌弃的表情,揶揄道:“老四,你除了知道吃人之外,还懂什么?”
被三长老这么一说,四长老感觉自讨没趣,干脆双手抱胸,靠在椅子背上,不说话了。
三长老又转头看向另外两个长老,幽幽地说到:“大哥,二哥,你们看这小子,和他是不是有几分像?”
二长老凝望着吊在半空中的楚彦棠,说到:“相貌差太远了!那混蛋怎么说也是可以把咱们三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这小子和他比?哼哼,乌鸦偷了羽衣,也不是凤凰!”
听到这话,三长老没有显出一点被揭疮疤的愤怒或羞愧,反而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哪里是说他长得像,只是这眼神给我的感觉,和当年一样罢了。”话到这里,她平淡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恨意,也有杀气。
大长老忽然把手一摊,玄嚣从石中飞出,落在他掌心。他抚摸着这柄黝黑而厚重的灵剑,缓缓说道:“物是人非,事情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们都开始老了,连这玄嚣都变了模样。只是,玄嚣的主人,难道这么多年来,都是师徒亲传,一脉相承的吗?不然,又怎么会如此神似……其实我们都清楚,他是一个好人,否则,我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但他也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可惜,终究抵不过一句‘非我族类’。”
大长老的话,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没有人搭腔。其他三个人都被他这满是沧桑的话语,拉进了那个年轻璀璨,又荒凉恐怖的年代。每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而出身平凡,对“斩妖纪元”知之甚少的楚彦棠则陷入了震惊与不解。
许久之后,大长老把玄嚣抛到地上,用人话问楚彦棠道:“你们天宗的老祖,还剩几个?”
楚彦棠心乱如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和他们说话?
大长老见楚彦棠只是瞪着他,以为楚彦棠是没有听懂,便想了想,说道:“在你们那也叫圣尊,现在的神州还有多少个?”
楚彦棠嗤笑道:“圣尊还能有多少?全神州都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我师祖一个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