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走后第一天,慕浅别的都不干,整个上午就是躺在院子正中央的摇椅上,懒懒的晒着太阳。
她在等鸟来。对,没有听错。是在等鸟来。
这是慕浅和药尔立下约定之时,她向药尔提出的条件她必须知道南城的动况,直到确切再无性命之忧。
若是南木头生,她自当信守誓言,对一切守口如瓶,且不再相见。若是南木头死,天涯海角,她也会要他药尔的命。
药尔花白的眉毛拧成一个麻花,思考了良久,才纠结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一个月后才治好南城,你却已早早离开这里,江湖之大,如何报信于你?”
慕浅不慌不忙地眼角一弯道:“药前辈,我看你屋里那只寻踪鸟挺好看的。”
寻踪鸟,说是神鸟也不为过,只要闻过所寻之人的气味,就算那人走多远也能很快找到,比狗鼻子还要灵敏上百倍。
大门大派都会养几只,云游江湖杳无音讯,几乎是各派上了岁数的前掌门、现长老的通病,门派里真遇上个什么事,就靠这鸟把人召回来救命。
但是寻踪鸟不好抓,抓了也不好养,养了也不好驯服,三千只里头撑死能出一只。说到这份上,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寻踪鸟比普通鸟金贵上百倍,而且常常是有价无市。
被提到了心头肉,药尔是心肝一颤,疼得直滴血:“我养那鸟挺久。。。”
慕浅见势头不对,赶忙截住话头“药前辈乃一代豪杰,这一点小事一定会答应,对吧?”顺势一双圆眼眨得亮晶晶的。
药尔骑虎难下,只好笑着应允。只不过这笑比哭得都难看,慕浅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一巴掌招呼过去。
末了,药尔似不放心,转头像个婆子一般絮絮地再三叮嘱:“收到信以后,记得把鸟还我,千万记得,一定要记得。”
慕浅一边诚挚地点着头,一边在心底诚挚的决定,等收到信后。这寻踪鸟,到手后说死也不放,自动扑腾倒嘴里的烤鸡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听过慕浅的保证,药尔才稍稍安心。但还是一步三叹,心疼的要命,花白的眉毛一直在抖,说不出的滑稽。慕浅现在合眼想想那表情就想乐。
慢悠悠的一翻身,慕浅继续晒太阳,满院子子只有摇椅咯吱咯吱响的声音。
这院子面积其实不大,院子是药尔开辟在外的药庐,屋子简陋,里外三间小屋,慕浅住在最外边一间,阿言住在最里面一间,中间一间空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格外大的药室。慕浅没进去过,只是从窗棂的缝隙中窥见一角,能看到药室墙角立着一个蒸腾着绿烟的大浴桶。
药尔他自己闷了,便常常下山吃酒,或者游两三个月的三山五湖,只留阿言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这都是药尔主动讲给慕浅听的。药尔讲,她就听。听完了,也不问。
尽管不是没有疑问,比如阿言既然是他徒弟,为什么不姓药。
药王谷有规矩,但凡谷内弟子均以药字冠姓。阿言是前任谷主的亲传弟子,也就是说,阿言起码和现任药王谷谷主同一辈份。
身份高至如此,却不姓药,也不住在谷内,江湖上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么一道号人物。
身份成谜。
另外根据慕浅的判断,那日她踢断那面瘫娃娃脸的腿,明明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就算是再硬气的人,也不可能像他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加之,药尔说的面瘫感觉不出冷热一事,让慕浅只有一个结论,这个人,最起码没有触觉与痛觉。
体质也成谜。
不过,与她无关的事,她一向都不想知道。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在这一个月里祛清寒毒恢复功力,然后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南城心口上那一剑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而这一边面瘫少年阿言,不负众望顶着没有表情如同面具一般的脸,安安静静地浇了一早晨的药苗后,把空水桶归置在篱笆墙旁。
院子并不平整,可是阿言来来去去之中,没有丝毫滞涩。明明坐着木轮椅,却比起还能用自己双腿走路的慕浅更加灵活自如。
初升微微带着温度的阳光,在阿言那雪白似粉团的稚气面庞上一照,白亮得直反光。
面瘫娃娃脸的皮肤还真是好。慕浅一边昏昏欲睡,一边这样想着。只是可惜皮肤好是好,性子却是世上少有的不讨喜。
归置完水桶,阿言推着木轮椅转向药室的方向。屋子门槛高,轮椅推不进去,只能停下来。
慕浅自是没有那一番古道热肠。懒懒地斜觑一眼,只见阿言用一双比她还要圆上三分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门槛。
然后稍稍踌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转身推着自己绕到屋后去,再出来时捧着着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块宽约三尺的矮脚木凳和两块长板,三下两下,就手脚麻利的固定在门槛上,做出一个斜坡来。
阿言用手按两下固定好的木板,试试牢固程度尚佳,推着木轮轻轻松松的过坡。落地时手刹也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