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轮太阳升起,穿破鱼肚白色的天幕时,慕浅觉的自己真的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耳朵轰鸣,嘴唇干裂,即便慕浅费力的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片模模糊糊的穿梭着的黑影。虚汗湿透了前襟后背,使得慕浅像是刚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像口被挖干的井般体内空荡荡的,乏力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慕浅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身下南城因为快速奔跑着,而不断起伏的背脊。
就算此刻看不清,她也知道南城一定是流着满额头的汗,向来清澈的凤眸之中一片兵荒马乱,焦急到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一个顶着一张妖孽脸的汉子,一急起来,却像个抢不到糖的孩子。慕浅是怎么想觉得怎么滑稽。
虽然她很想笑,但是却始终没有牵起嘴角。
连呼吸时,胸膛的一起一伏都牵动着肺腑,扯的五脏内里发疼,更别提笑出声来。
还有更重要的是,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感受到南城颤抖的身体后,慕浅混混沌沌、无法思考的脑子,就开始像一叶小舟来回的摇晃,心里那种陌生的,酸酸涩涩的感觉又开始滋长。
这根木头,她也不是要死了。
她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小日子要去过,那么多美味的烧鸡要去吃。怎么可能死嘛!
她不会死。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
所以为何,为何要这样担心她。。。
趁虚而入,犯规啊!
慕浅只能趴在南城背上思绪万千的时候,南城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跑!跑!跑!
满脑子里除了跑什么都想不到,只能焦急地感受到身上的慕浅细瘦枝干般的躯体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一边跑着,一边止不住颤抖着。连托着慕浅的双手都在颤抖,只是凭着本能一般死死的交握在她的身后,铁一样的臂膀牢牢地把她固定在背上。
昨天晚上即便是加快了速度,南城也尽可能的多揽过来一些活计,但是对于慕浅现在羸弱的身体来说,仍然是莫大的负担。
整整一座山,少说上百道这样的机关裂缝,一道道地探察,一道道地计时。便是好人也抵不住山风寒凉,劳顿辛苦,更何况是对于如今身负寒毒的慕浅。
时至夜半,寒气又要发作的时候,慕浅撑着一口气,用少数剩余不多的内力运转整整三个小周天才硬生生坚持下来。
带着寒气的内力奔走在四肢百骸,那感觉就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绵密的往慕浅的骨子里扎。她是狠狠咬住嘴唇才没有痛得呻吟出声。
南城还正担心且诧异的想着,怎么今天到了这个时候慕姑娘的寒气还没发作。于是张口试探的问道:“慕姑娘,没事吧?”
然后南城得到的是慕浅短促简洁,气息平稳的一声“没事”。
听到慕浅尚算有力的声音,南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天色太黑,火把的光芒又暗。若是再稍稍明亮一些,南城一定会看到慕浅汗湿成一片的额头和摇摇欲坠的身躯。嘴唇已经被咬破,嘴角朱红如丹砂。
不是不可以白天再勘察,可是慕浅等不下去。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忍一忍,早一日闯出这个阵法,就早一日见到药尔。
虽然万般不希冀如此,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前路未必是通途。
一直这样撑着,慕浅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只开始查了几个数而已,却似乎已经漫长到好像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每当她意识渐渐模糊不清时,慕浅就咬一下舌尖,借着痛感来保持清醒。
只是越到后来,这一招越不管用。她已经感觉不到双腿。
起初慕浅还能感受到像是被灌了沉重的铅般,一脚抬起再落下,如履泥沼。到后来只是凭借着模模糊糊的意志,机械无意识的重复动作。
终于当南城兴奋的喊道“慕姑娘,我们走回来了”的时候,慕浅只能够模模糊糊的看见南城的身形,内力已经全部耗光,体内空荡荡的乏力。
慕浅对着南城大概所在的位置,牵起嘴角轻笑,发涩的双眼一如往常的弯成月牙。
终于,结束了啊。。。
然后,眼前一黑,模糊的光影被弥漫起的黑雾寸寸吞噬。
在完全跌入黑暗之前,慕浅隐约看到了飞奔过来的南城,素来清亮的凤眸之中染尽赤红。
南木头,都说了,我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这样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是何必,真的好难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