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峰朝阴暗龌龊难闻气味的巷子走去,他可以感觉到黑暗中的确有人在那里,他几乎已经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这时已过半夜,在这暗巷中,会有什么人?是聚在一起的流浪者?还是几个不打算夜里睡觉的小流氓,准备干点什么来寻求刺激?
如果是前者,他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但如果是后者,他就得去瞧一瞧,这些人是否正在干着什么出格之事。
黑巷里阒无声息,陆晓峰的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身子也莫名地紧绷了一下,莫名幽深的黑暗总会让人感到一些紧张吧,他把这种纯粹生理的反应认为是他心里的感觉。
就在这时。
“谁?”
蓦然,那暗巷中传来一声叱喝。
陆晓峰心头一震,当即顿住了脚步,此刻巷子口的天空斜射下一道月光,借着朦胧的、且稍冰冷的光芒,他看见地上坐着一个人,背部靠着墙,双脚平直地搁在那儿,其身边还有一个被掀翻的垃圾桶,一阵阵难闻的气味就是从那散出的。
由于光线的角度倾斜,那男子的上半身基本被掩在阴暗的一侧里,唯一能看得清是对方身上似乎穿了件白大褂。
看到这里,陆晓峰首先做的不是回答,而是在脑子里开始想,这么晚,谁会穿白大褂出来,难不成是医生,但为什么坐在地上?
这时,那男子又发出了厉叱:“谁在那?滚——”
此时,陆晓峰心里却想:一个人无缘无故坐在地上,还打翻了垃圾桶,可以想象这大概只有酒鬼才干得出来的事。可是他是医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才对,而且空气里也没有酒精的味道,那剩下应该就只有一两种可能了,要么是摔倒了,要么是崴到了脚。
崴到了脚!果然,陆晓峰看了那男子的脚后,就觉得很不正常,一只脚是伸直的,另一只脚脚踝却向内歪曲了九十度。
这种扭伤的程度,恐怕能让当事人痛晕过去,而他现在大概因为我的到来,而感到惴惴不安吧。毕竟,人对未知的恐惧的幻念,某些时候是会超出恐惧本身对人实际所产生的危害。
“他不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所以才会害怕,我想现在应该向他说明一下,好使他放心。”陆晓峰心里默想。
正当他准备对那男子说明来意的时候,暗巷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是脚步声!
那脚步声,使陆晓峰立即警觉,他倒忘了,当初他感觉到这巷子中不止一人,想到这点,那幽暗处仿佛有一种紧榨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压向他胸口,让他的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黑暗里浮出了一对眼睛,那一刹那,陆晓峰几乎要大叫出来。
但那充满森冷的眼神,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他就马上归于静止,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仿佛猎鹰般残酷、无情的眼神,一旦爆发,就会立即变得凶狠暴戾异常,把它的猎物撕成碎片,鲜血淋漓似的。
陆晓峰心里有种呼喊,他宁愿跟尸体呆在一起,也不愿感受此人的恐怖。
他虽然有些本事,平常打架不在话下,但他肯定眼前这人绝对杀过人,而且杀人过不止一个人,因为那男子身上蕴含着一种只有在杀过很多人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极重的煞气,而这煞气本身就是让他心栗的源头。
——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宁静的城市?
陆晓峰没有杀过人,但他能够明白面对这种人时,他此刻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
随着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他看清站在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左眼下有道疤痕,从眉尖深至颧骨,神态高傲无比,目光里蕴含一丝蓝芒,脸色在黑巷里略微发青,身上所穿的是件迷彩服,胸口上插着一把把刀柄,手上提着一把UZI冲锋枪,陆晓峰在枪械杂志上见过这把枪,中年男人看起来颇有军人的风度,似从过军的军人。
他身后还站着两人,那两人穿的则是黑色西服,眼神同样阴冷,但远不及前面中年男人给他带来的恐惧大。
今晚的夜色很宁静,陆晓峰一颗心却狂跳不止,他无意中极可能闯入了某件可怕的事情当中,一场大祸将临头。
他一身的本事,不是平白无故而来,是他儿时曾机缘巧合之下,拜在一个山里的老道那儿学过艺,在那他只学了如何保护自己,却没学怎么与人战斗,要是有一天遇上真正的高手,那老道儿给他的金玉良言是:假使你感到对方很强,比你要强的多,那么你记住,在还能防卫的情况下,一定要随时准备让自己逃走。
可这种时候他能逃走吗?如果真的逃了,地上那人怎么办?这些人看起来似乎是为那人来的?
陆晓峰思绪纷繁,一颗心被可怕的担忧揪紧了,他的呼吸也越急促起来。
直至七八秒后,那中年男人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偏头望向地上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陆晓峰才略感浑身一松,没有之前那种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一般的感觉,但却不敢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