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一扇窗
四、寻找出路
一年多来,尽管尝试过好几次,找不到地方干事,小马只能闲呆在家,她很烦躁。
两个哥哥还有同院子里的知青,逢年过节时从农村回到家里,有时摆起农村的趣事,让她多少有些失落。她并不向往农村的生活,但知青生活中毕竟还有些新鲜东西,而自己生活中却没有一点新意,啥都不让干,生存的空间是那样小。这一点是她原来不曾料到的。
当初动员上山下乡时,工作组对她的当众批斗,她并不畏惧,反而坚定了她不下乡的决心。随着户口被下,暴风骤雨般的动员浪潮过去了。如今这种外在的压力消失后,内在的抵抗力也没有了,她内心有时反而感到空虚。自己常问内心,当初不下乡的考虑是否周到,内心也是很纠结,有时觉得对,有时又觉得不对。内心虽然在摇摆,但天平的砝码还是倾向不下乡,所以她在行动上还是坚持不下乡。工作组说她们家是剥削家庭,就更应该下乡去。对此她内心深处尤其反感,心想难道出身剥削阶级家庭,我就该跟着倒霉?我又没有干啥剥削的事,为啥要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这是啥逻辑?这是她心中最重的一个砝码,而这砝码倾斜在不下乡一边。
她听母亲讲过,她们姊妹都靠她挣钱养大的,母亲也是靠劳动吃饭的。马家曾经是有钱人,到马父这一辈已经衰败。马父大学毕业后,不愿意在国民党政府里做事,加上身体不好,没有重振家业的精力,靠变卖家当过日子,日子也很拮据。到难以为继时,马大娘只好找事干,当会计挣钱养家。解放后,按划定成分的政策,像马父这种年满18岁又无职业者,就该是剥削阶级。为此,马父觉得憋屈,私下对马大娘说,我要是在国民党政府中干事,肯定就算我是伪职啥的,这没干事又成了剥削阶级。终日郁闷,没几年,久病的马父去世,全家人的生计担子就压在马大娘肩上。后来小马听马大娘说过,其实到解放时,家里除了居住的三间房外,啥都没有了。
马大娘跟王大娘有着同样的经历,又是邻居,所以两家人关系不错。王大娘对马家情况很了解,她也从不介意马家的阶级成分问题。
马兹青的两个哥哥,一马二马学习都很好,却只能在一个偏远的中学读书。当两个哥哥报名下乡,问到她去不去时,她说不想去。一马和二马异口同声地说:不想去就不去吧。对她表示了支持。两个哥哥下乡后来信仍支持她不下乡。二马在来信中说,乡下比我们原来晓得的更恼火,能不下乡就不要下。一马在来信中说,他们选择下乡,是不愿意让母亲处境更艰难。而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不下乡,就不要下乡。母亲身体不好,也需要有人照顾。就算替我们也尽一份照顾之责吧。
马大娘是几十年的老会计,认识一些人,跟她找了一个临时会计的差事。小马晓得这临时工作也来之不易,干得特别卖力,一个月下来,账目是毫厘不差。不单如此,每天小马早到半个多小时,把办公室打扫干净,又把水瓶打满水。领导和其他人都对她很满意。正在小马安心下来时,不到两个月,就不让她干,也没说具体原因。单位说本来就是临时性的,要你干就干,不要你干就回家。马大娘后来跟她说,有人说你是没下乡的知青,单位管事的人自然不愿意背一个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罪名。
隔了一个月,马大娘通过认识的人,又找了一个活路,是给仓库保管员当下手。小马不掌管钥匙,只干一些杂务。保管员是一个上了一点岁数的女职工,原在车间,大病后复工被安排到仓库,也是单位的一种照顾。活路并不重,职工来领物品时,帮着取出并作登记,一周清点一次,看存货与账目能否相符。小马干得小心谨慎,也很卖气力。重些的材料,不等保管员发话,就抢在前头干。保管员很满意她,心里说,有这小女娃这里干,自己就省不少心,省不少力。有一次她很感慨地说:
“小马啊,我要是有权力,就留你在这里长干。可惜我说话不管用。”
小马很感激她的好意,干得更卖气力。
不到两个月,小马再次被辞退。原因跟上次一样。
没过几天,针织社一个女工休产假,需要一个人临时替一段时间。一个亲戚介绍小马去干。还没有干到一个月,又不让她干了。
不过,这次她们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出在邻居张大叔那里。
张家是袁家搬走后,搬来的。因为是邻居,马张两家关系还不错。到上山下乡运动,张家的子女还小,不到下乡年龄。张大叔对上山下乡运动很支持。工作组到院子里来动员小马时,就是张大叔及时跟工作组通风报信。把小马堵在家里,间接导致小马被批斗。对这位邻居大叔的所为,小马很反感,心想我不下乡,并没有损害到你的利益。为啥子要这样做呢?
王大娘告诉马大娘,张大叔在院子里摆龙门阵说,有的人家就是思想落后、觉悟低,抗拒上山下乡运动,对这种人就是要打击,要制裁。他打听到小马干会计的单位后,就跑到那单位去举报,说小马是没有下乡的知青,是抗拒政府。那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