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个多月的暴雨耽误了工程，一旦天气好转，整个工地上就如同沸水浇油，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陆超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推着一辆装满了水泥的推车走在晃晃悠悠的脚手架上。他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却不光是因为天气炎热或者出力劳动的缘故，而更多是因为疼痛难忍的胸口。那夜被长孙煌开车撞伤，虽然夜夜梦中有那股神奇的能量自发为他疗伤，可他到底也是血肉之身，伤势不可能说好就好。再加上离开中州公司后的当天，就来到工地使力搬运水泥砖瓦等重物，晚上又因为忧虑前途而辗转难眠，不能静心修养，才不过几天，他的伤势没好，倒好像更恶化了。
等他把这一车水泥推上了楼，嘴唇都青了，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疼得好像要裂开。
接车的孙国立看他一眼，嘲笑说：“小陆，你这才做了三个月的白领，咋就这么不济事了？也太给咱们蓝领阶级丢脸了吧？”
陆超靠在空窗框上，气喘吁吁地说：“我不过是有段日子没干活，手有点生，等过些时候，就是把你这样的壮汉捆起来三个，也比不上我一个人的力气，到时候咱们可以比试比试，要是输了你得认账，可不能又耍无赖啊。”
孙国立随手扔过来一块破毛巾，陆超接了擦着脸上的汗水。
孙国立又递给他一大杯凉茶水，继续打趣说，“我说小陆，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来咱建筑队打零工，说是勤工俭学，可你现在都毕业了，也当上大公司的白领了，是不是觉得坐办公室不够劲儿，所以又回来干苦力啊？”
陆超无话可说，只有苦笑，举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掩饰自己的尴尬。清凉的水让闷疼的胸口舒服了一些，可他的呼吸依旧有些困难。
从上中学起，他就冒充成年人来工地做活，想赚些钱交学费，同时也能贴补家用。他个子高，身体好，还有把子力气，虽然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孩子，但工钱便宜又肯干活，建筑队的包工头方蛤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留下了他。几年下来，他不知道帮着盖起了多少高楼大厦，而自己读完书毕了业，也跟建筑队的工人们混熟了。
陆超靠着窗框一边喝水一边喘气，孙国立还在不住地取笑他，在一旁默不作声干活的胡天忍不住插话，“国立，打住，你就别逗小陆了，大家各有各的难处，但凡有办法，小陆也不会回来干这粗活，何况小陆回来你不高兴吗？”
孙国立不服气地瞪了胡天一眼，“废话，我当然高兴他回来了。跟小陆一起干活最舒服了，既不惜力，人也爽快。再说了，我老婆上次生孩子难产，开刀钱还是小陆帮忙垫的，要不然我家大胖非死在他妈肚子里不可。”他一转脸，看着陆超，不再嬉皮笑脸，甚至还有几分严肃，“小陆，别看我嘴上笑话你，其实我是真担心你，也替你觉得不公平。就算他们中州软件公司是大公司，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凭什么说你偷东西，连调查也不做就开除了你，害得你现在连个正式工作也找不到，我觉得你应该告他们。”
胡天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变得更深刻了，“告？你怎么告？就算你有钱，也没有律师敢接你的案子。”
“那不反了天了？这中州软件公司岂不是跟皇帝一样霸道？”孙国立拍着大腿叫起来。
胡天冲他屁股就是不轻不重的一脚，“臭小子，闭嘴吧你，知道中州软件公司是谁家的吗？那可是中州集团的下属公司，中州集团有多大势力你不会不知道吧？咱们这些年盖的楼房都是从中州集团外包的，你再瞎嚷嚷，让人听见了，你还想不想继续在这儿干了？”
孙国立还是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可声音却不知不觉放低了，看着陆超说：“小陆，那你以后怎么办？你跟我们可不一样，你是念过书的人，不能跟我们一样靠卖力气过活吧？”
陆超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被中州软件公司开除一事的影响比他开始以为的还严重。几日来，他投出去不少简历，有些公司本来表现出感兴趣，可一听说他是被中州软件公司开除的，原因又是偷窃，立刻就没了下文。他又不愿意说谎，怎么解释也没人听，只能自认倒霉了。幸好他在被开除的当天下午就去找了方蛤蟆，方蛤蟆倒是挺痛快，正好工期紧，缺人手，当天就让他重新进了工地。
其实陆超自己倒不在乎做什么工作，相比而言，在工地干活还更简单直接，唯一的遗憾是干得辛苦，赚的也少。他拿回家的钱比前几个月又少了很多，不知道母亲和继父还能容忍多久。
孙国立和胡天开始从推车上往下卸水泥，陆超也拿起把铁锹帮忙。只铲了两下，他就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堵得慌，弯着腰咳嗽了两声，喉咙里一股腥甜，张嘴吐出一口血，血色发黑，是伤处郁积的陈旧血。
孙国立和胡天吓了一跳，扔下铁锹，跳到他身边，一边一个扶他坐下。
孙国立忙着给他抚背喂水，胡天不停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陆超这一口血吐出来，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