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在屋子里忙碌着做饭,周庄在炕上挑选豆子,老两口唠着嗑,当然是关于女儿碧城的事情。碧城的婚姻让他们操碎了心,一天不打仗两天早早的,有心去管,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嫁出去的姑娘泼出的水。周庄有心把孩子接回来,可是倔强的碧城,死活也不回来。
三榔头这时慌里慌张地跑进屋里,说看见碧城,跟耍杂耍的人走了,拉都拉不住。三嫂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嗡”的一声,便感觉大了起来,碧城这要干什么?破罐子破摔你是你自己找的呀!身子哆嗦个不停,手里端着的盘子落在磨盘的边缘,散落一地的盘子碎片,深深地割痛了她的心。
周庄没有时间来安慰三嫂,趿拉上鞋就和三榔头,出门就往子键家的方向跑。因为他们家有几匹快马,自己给他家喂马时就知道。跑到子键家的院子里,正好迎头碰上子键。
“找急忙慌的,有什么急事。”
“掌柜的!碧城和那伙人跑了,想借你家的快马把她追回来。”
“这孩子是疯了,还是咋地了!他们那群人,哪有个好人,快去马圈牵马,别耽误事。”
子键说完,也跟着周庄快步跑向马圈,马圈里王麻子一伙人,正在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热热闹闹地在扯蛋吹牛。听到子键一说,有哪个能说不去,他们懂的什么叫做趋利避害。如果周庄求他们,他们是不一定去的。
大家伙都骑在了马上,子键告诉追赶的人带上家伙。如果那伙人不放人,就拦住他们,最好不动手,如果非要动手也不要含糊,出事子键顶着。最后告诉领头的王麻子,死活也要把碧城抢回来。
因为掌柜的发话了,这伙人心中也有了底。放马追赶,好在那伙人走得还不算太远,天还大亮,十几匹马一字排开,把杂耍班子拦住。到嘴边的肥肉,有哪一个愿意随意送给他人。激烈的争吵中,性格火爆刚烈,在屯子里打架出名的三榔头,拎起镐把就向他们冲去。
杂耍班子里的人,看见这个像是没有脑筋的,愣头青冲了过来。也不想招惹是非,于是把碧城推出人群。王麻子脚踩马镫,弯腰把碧城夹在腰间,十几个人飞驰电掣般跑向屯子。碧城就被追了回来,王麻子从自己骑的马上,一把推下碧城,狠狠冲着摔倒在地的碧城,吐了一口黑色的粘痰。
“真******贱!挣钱不要命了,什么磕碜事,你都能做得出来。”
听到王麻子骂人的话,一个“贱”字,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向碧城的心房。她从地上从容站起,划拉划拉身上的草屑,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不过她的脸,此时红一阵、白一阵,面部肌肉,神经质般地抽搐着。
碧城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让所有善良的人们感到心酸。一会她的两眼发出一股,使人毛孔悚然的目光,注视着所有的人。她没有向搭救她的人,表示感谢,好像这些人,和自己风马牛不相及似的,相反她气急败坏羞恼成怒。
“是谁让你们去找我,我用不着你们管!”
碧城凄凉地喊出这一声,然后全身麻木,被一种飘忽的感觉所代替。这声音略带着沙哑和凄惨,野狼嚎叫一般。慢慢的她的声音弱了许多,只剩下哭泣声和寒风纠缠着撕扯着。吓得在场的人浑身直哆嗦,这种声音让人听起来,感到非常的恐怖和畏惧。
她的眼中没有泪水,也看不到悲哀,也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羞愧。空气封闭了,同时也在沉默,碧城此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失去喜怒哀乐的木偶。在场的人神经质般沉默着,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的注视着碧城,好像都能听到她,呼吸出的绝望声音。
人越聚越多,后来的人,使尽全身力气往人堆里挤,就是踩到谁的脚,摸摸哪个女人的胸部和屁股,现在都在乎不起来,当然这在平常是绝对不可以的。他们张着嘴,漏出铁锹似的大板牙,喜悦的脸上带着焦急,翘着脑袋,努力地延伸着自己的脖子。
齐刷刷的脑袋,多条眉毛兴奋地左右晃荡,眉毛下的黑白眼球上蹿下跳着。撅起的屁股由于风灌进肚子的原因,不断地噗噗喘着臭气。
为了听清楚、看明白一些,他们拼命地挤着。有轻浮好事者,还把不喜欢闲置的手,在女人身上不断掐着、拧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也惹来人群中,一片骂声和笑声。碧城的婆婆和男人铁蛋这时也来了,婆婆一见到碧城,就拍着大腿煞有介事哭叫起来,丢人啊!把人都丢到这个粪堆了,以后该怎么见人。她怂恿自己的儿子,痛打碧城,不打怎么,能消解自己心中的怨气。呆头呆脑的铁蛋也真听话,攥紧拳头恶狠狠的扑向碧城。
许久没有动静的俊鹏,不知道是谁触动了他的神经,拦住扑向碧城的铁蛋,抡起拳头砸向他的面部。瘦骨嶙峋、身材矮小、略微有些驼背的铁蛋,哪里经得起这重重的一击。他晃荡几下眼前冒着金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同时鼻子的血瞬间流了出来。
神经麻木的碧城,好像急切地在等待着,这充满正义时刻的到来,她觉得自己,进入了令人陶醉的境界。慢慢的她的眼中塞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