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键家是大户,院子大房子多。不像小户人家,一所房子里一铺炕,全家老少都睡在一起。雅冰有自己单独的起居住所,这所房子不是屯子里常见的马架子,而是三间起脊朝阳的正房。也不像屯子里其他的人家,从外边走进开门,就先看见,锅台、水缸、酸菜缸,以及各种日常常用的东西。
给雅冰准备的房间宽敞明亮,听大凤说,盖这所房子,是为俊鹏娶媳妇准备的。雅冰来了,俊鹏就搬了出去,找其他的房子住了。对于年轻少女来说,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同时也会有独立的心灵空间。
屋子东侧,摆着一对红油漆的柜子,柜子上面一对大瓷瓶,瓶子上插着把鸡毛掸子;窗户都是四面糊纸,中间镶嵌玻璃那种,那时的玻璃透光性能极差,从屋里往外看朦朦胧胧的,上面还压制些花纹,称毛玻璃。
俊鹏有事没事,都到雅冰的房间转转,他喜欢看她恬静、温情脉脉的样子。她就像一朵欲开羞开,自己偷偷伸展的花骨朵,蕴藏着一种极致的风韵,令每个人看过之后,都会神往着她的美丽;一对秀眉和一根微微隆起的鼻子中间,镶嵌着一对机灵的大眼睛,伴衬着绯红的面孔,鲜润处使人看后欢快、激动;飘逸的长发和嘴角边一涡微笑,使俊鹏心逸神驰。
雅冰天生的具有文雅娴静的风致,她也很喜欢俊鹏,英俊、健壮、浑身上下充满活力和朝气。他挺直的胸膛、和悦的笑容,每时每刻,对自己都是一种快乐的光芒,她喜欢和他单独在一起,悠然独处的乐趣,就好似一缕和风、一园馨香,降临到她的生活中,一切都有着偶然和必然。
也许是一种命运安排的巧合,本来与自己毫无相关的,现在却莫名其妙的组合到一起。子键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而且他还熟悉雅冰的母亲,尽管都是多年前的事了。这使子键想起了多年前,那天的下午,琪儿对她讲的故事,或许雅冰和俊鹏真的是缘分。
一生的缘分是分不开的,否则雅冰也不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这里。想想自己,似乎和大凤也是这样。雅冰也可谓命运多桀、异常酸苦。她的母亲没了,其他的亲人也不知去向。想想好像就是在瞬间,两个女人就这样都没了。
雅冰平常不怎么爱出屋,子键家里也不缺什么,也不要求她做什么。但她是个呆不住的人,坐在屋里没事,就和大凤学着撵着麻批,一个用牛大腿骨,做成的拨了捶,被岁月打磨的光亮滑润,随着它不停的旋转,成捆的细麻绳被搓了出来。
雅冰有时也用自己搓的麻绳纳着鞋底,飞针走线动作不很熟练,但也确实像模像样。她给家里人做了好几双鞋,一律青水布面,当然也有自己的。大凤看雅冰娇嫩的细手,磨得粗糙一些,也就不让她做了,她就开始绣花手就是闲不下来。三个小孩子围着她的身边,不停地问这问那。
俊鹏喜欢看雅冰斜坐在炕沿边、背靠着墙、紧抿着小嘴、低着头绣花的样子,也真是美丽优雅风韵秀逸。这个时候屋里静悄悄的,俊鹏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地中央,胳膊肘子,压在弯曲的膝盖上,两手拄着下巴,眯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雅冰用绣花绷子,把布面绷得非常的紧,轻轻敲几下,都能发出鼓咚咚的声音,她对此非常的满意。听着绣花针,穿透雪白绣花布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轻轻的、丝丝的有节奏的钝响。在俊鹏眼里,她那一双灵巧芊芊细手,在布面上,上下弹跳着,就像一对蜻蜓在水面上,翩翩起舞。
感到无聊的时候,就不住的问这问那,雅冰愿意回答就回答他,不愿意回答瞅他一眼都不瞅。俊鹏不介意这些,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样子,雅冰不时的偷偷微笑,然后自己的思绪就会,漂浮不定的悄然展开,眼前浮现出蒙蒙悠远的景象,一种甜蜜的事情萦绕心头。
他能娶我吗?人一旦陷入爱情,眼前中是那个人的身影,想到这里,她就情不自禁的偷看他几眼。俊鹏不知道,雅冰绣这些东西干什么,而且绣好一件之后,还偷偷放起来不用。一次等她把一对枕头绣完俊鹏禁不住问,枕头上的小鸟是什么。雅冰告诉他是鸳鸯戏水,说完娇嫩的小脸还红了起来。
“姐!别扎着手。”俊鹏看雅冰不理自己,面带微笑没话找话的大声喊了一声。
雅冰一愣神,手一抖真的把手扎破了,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手指肚中间溢了出来,阳光下有半透明的玫瑰花的颜色。她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她坚持努力的不眨眼睛,随着眼睛的湿润,她看到了俊鹏由清晰,到模糊的过程变化。可是她还是没有坚持住,这也不知道是出于为什么,她的眼中终究流出了两行泪水。
“小屁孩!你出去,嘴里没有一句好听的。”娇羞的雅冰,对俊鹏假装有些嗔怒。
“小屁孩!你出去,嘴里没有一句好听的。”围坐在雅冰身边的三个小孩子,也学雅冰的样子,帮着姐姐撵哥哥。
结果俊鹏没有被撵出去,雅冰也没有继续撵他,她现在很喜欢他这个样子。现在只要看到他,她的瞳孔清澈明亮起来,弯弯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粉红淡淡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