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到是实话。人心难测啊。”凰文叹了声,心口微微一痛,想起小时候,父亲嗜酒如命,每次自外面喝得大醉回来,就会丧心病狂地用各种难听下作的话辱骂母亲,母亲气愤不过,回两句嘴,就会遭到父亲的毒打。有时,甚至不管不顾,一回来动手便打。本来还算殷实的家被他败光不说,还四处借钱买酒喝,最后实在还不了钱,竟将母亲卖给了别人做姬妾。母亲的夫家很有钱,却不拿她当人,那人的正妻厉害得狠,还是个醋缸子,时常打骂羞辱母亲,就连正妻身旁服侍的下人都高过母亲一头,这些人吃剩下的饭食才会留给母亲,母亲忍辱偷生,从不反抗,便是这样,她也不肯放过母亲,时常在残羹剩饭里掺杂些泥土,石子。母亲的身子在百般折磨之下日渐消瘦,大小病痛缠身,那财主不肯拿钱出来给母亲医治。母亲苦苦撑了两年,在病痛与忧愤之中,凄惨死去。这些事实都是后来她长大成人后,回来找那人报仇时,听那府里的下人说的。若不是师父好心收下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那次回去报仇,她还去见了父亲,本想痛骂他一顿,却发现他已是满头银发,倒在墙角下,裹着破旧,肮脏的布衾。
他认出了她,幸喜万分,想要起身去拉她的手,却是已没了力气,他哭着唤了声:“云儿,你回来了,你回来看我了。”
她哭了,眼中满是悲愤与心痛。
“你怎么落到这般地步?”她是该恨他,本想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言语好好地羞辱他,张开嘴却只问出这一句话来。
“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害死了你母亲。老天爷在惩罚我,只求你不要再恨我。”他跪倒在她脚下,痛苦流涕。
她的心微微一痛,想要去扶他,终还是忍住,冷声道:“你做了这么多恶,还想求我的原谅,做梦。”
“对,对,我还有什么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他瘫倒在地,无限悲凉地说了句:“我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便是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她回过身去,眼中已满是泪水。终还是忍住,快步离开。这都是他自找的,我不杀他,已经是便宜他了。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服着自己。
第二日,还是去看他,带了些吃的。可是他却永远地去了,肮脏的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她的心阵阵绞痛,颤抖着手去摸他的脸,“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为什么?”
终于,她紧紧地抱住他,所有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泪水滚滚掉落,“父亲---------”她头埋入他怀里,感受着那最后一点温存,紧紧咬着红唇,无声地痛哭。
凝若落到她身旁,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
她旋过身,扑进凝若怀里,失声痛苦:“师父。父亲他,他走了。这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凝若心口一痛,抱住她,幽幽道:“傻孩子,你还有师父啊,师父就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