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仇恨,便这样因因果果,永世难断。戒杀,戒杀,若跳不出杀戮,人生便永无快乐。你们双手都沾满了鲜血,何以怨这人世的不公?”
场中无人再说话,似是都陷入深思。
“人间一切有因必有果,改因可变果吧!虚仙去也,愿世间醒悟之人常醒悟,愚痴之人不愚痴,去也,去也……”翼狂在大笑声中,身影已然飘远。
场中再一次静寂,风吹动三个国家的王旗,噗啦啦作响。
北渊望着天空围得密密的飞天军,伸出手臂向右缓缓一挥。红色的臻国飞天军便向右退去,在空中让出一条宽敞通道。
流沙一跺脚,将风昱身上的冰丝全部扯回。
风昱从北渊身前走过,始终无语。他纵身跨上一匹飞天马,夹紧马腹,白马两只巨翅飞天展起。
一万月王军默默跟在风昱后面,整齐有序地顺着空中的通道撤退。
万匹飞天马,腾空而逝。
“好威风!”
“你不用羡慕。你的驺虞将来会比它们飞得更高、更快。”
九岁那年,他坐在风昱的怀中避着风寒,第一次见到飞天军。
当年跟风昱说的话,恍惚间又萦绕上耳际。
空中竟在这时飘起了小雨,细雨朦胧中,北渊望着风昱和飞天马渐渐逝去。
北渊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九岁那年的点点滴滴,再想到十二年的养育之恩,他更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视线竟有些模糊。
很远,很远,似乎遥远到了天际端那里,随风传来了一句话。
“渊儿,记得将来常回家看看。”
北渊再忍不住,扑通跪倒在地。
几朵白云静悠悠飘过,恒春树的花香抵入鼻息。山那边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听起来十分纯朴。
“哎,我说,我们是不是亲家国?”木战对一旁的星木河说道。
星木河一怔,木战道:“我的乖孙女要嫁给你们太子,我们两国自然是亲家国,哈哈……”
而北渊这个臻国太子,此时却正凝神听着山歌。
听着听着,流沙的脸上突然变色,显出极为震惊的样子。
那嘹亮的歌声渐行渐近,似乎又加入一个老头子的合唱:“云端的老树发新芽呀,发新芽,美丽的姑娘戴山花呀,戴山花……”
北渊忽然发狂一般,腾空跃上五采,箭矢般向碧罗山的那边冲去。
“北渊等等我——流沙——”
纪烟烟见流沙亦是疯狂一样,骑上巫鹤,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立即驾起朱雀追去。
木战和星木河等人面面相觑,也腾空飞起,向山顶飞去。
越过高山,远处那宽广的大河上,缓缓驶来百十来艘小船。
一个体形削瘦的中年男子正放声高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绿脸小老头和一个黑脸庞的小伙子,而在船尾,则是绯红色衣裳的持伞少女。
其余船上坐满了人,看样子都是村民。
北渊向山下飞去,未到地面,已起身从驺虞掠下。他跪在烂泥滩中,迎接着行在最前面的一艘小船。
“哎呀,这可不行,少主人怎么给我们下跪呢!大炮仗,樱女,快!”
船上的三人立即对着河滩上的北渊跪下。
只有那个中年男子,被岁月印记的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彷佛不敢相信这一切。
流沙也从巫鹤上下来,与北渊同样跪在身旁。
“爹爹——”两人叩首。
“哎呀,席泽,河滩上的那一男一女好像在叫你、叫你……天呐,他们在叫你“爹爹”!席泽,我是不是听错了,难道是、难道他们是……”
席泽看不清了,眼前像有了雾,他看不清前方河滩上那两人的样子。
但他知道他们是谁,他心里无比的明亮。
“是的……是的!正是我那两个孩子……那是北渊……那是丰衣,他们……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以为要等一辈子……”
席泽苍老的面庞上,潸然落泪。
尾声仙天境的云雾,一如既往地飘荡着。
浮云之上,九阙朝天鼎中的天地灵气依旧翻滚蒸腾。
海棠、凌月衣、林秋、静云站在下方,望着一步步登上云阶的月王风昱。
月王站在仙鼎前,抬头仰望着天际,深深吐了一口气。
“我要这天下的仇恨,都烟消云散。”
“轰——”
一声绝然大响,被恒海环绕的整个陆地被震动得地动山摇。
只有帝王才能祭拜的九阙朝天鼎成了一片废墟,而那上面印记着世代帝王之命的生死轮,亦成云烟。
晨曦中的恒海,翻腾起冲天巨浪。
“喔——好大的浪!”
北渊等一众人惊叹。浩浩荡荡的飞天队伍,刚刚越过恒海上空。
巨浪很快平息,碧蓝的大海浩瀚无边,海天一色,沙鸥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