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语气,甚至是有些关心?流沙举匕首的手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不,很好。至少能吃饱饭。”
流沙若无其事的继续治疗北渊伤口,可神思却恍惚起来。
她已经多久没听到“紫萱宫”这三个字了,那三个字,她曾以为是一辈子,但结果却不是,甚至是伤痛的开始。
其实她根本也不能忘,因为那是她记忆的开始。
在此之前,她的脑海之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偶尔才会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空中飘来飘去的云,藏到她六岁的记忆里。
“那么……”北渊在伤口的救治中,汗如雨下,强忍着继续问道,“做巫女的日子很苦吧!”
流沙嘴角自嘲的微微勾起道:“如果真正的做巫女,其实会很好,那样可以远离男人。可是,紫萱宫主并没做到,所以命运的惩罚就来了。我在她死后仍是不知悔悟,贪婪的守着翼奴之城,所以命运更大的惩罚也来了。”
“命运更大的惩罚,是指什么?”
“比如我想东山再起要找你和风昱复仇,便投靠丞相府,而威良却趁机玷污了我的清白。我为了复仇,忍辱偷生。”
流沙将曾经的耻辱,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岩洞中很寂静,只有“滋啦——”肉皮被烫焦的响声、满洞的焦糊味、痛苦的汗水,这三者交织在一起。
“丰……衣。”北渊的声音混合着**和心灵的苦楚。
如果不是流沙在林间被撕破衣衫的一刹那,被他看见她胸前的那颗痣,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曾找了多年的妹妹丰衣,就是眼前的流沙。
可这是真的。刚才他替她包扎伤口时,又看到了胸口处那颗特别的黑痣。
可这样的重逢,北渊一点欢喜的心情也没有。
流沙目前的处境不好,是令他心情郁闷的原因,但还有一个让他伤心的原因是,显然丰衣早已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丰衣。就算是异父异母,就算没有血缘,就算被人施了法术……她也不应该把他这个哥哥忘记得如此乾净!
“我不想哥哥死,只是不想哥哥死,我不要哥哥死……”
十一年前,那个哭喊着不让他死,只有她一人勇敢站到老族长身后的那个小妹妹,真的不记得他这个哥哥了吗?
而由于自己的缘故,她失去了双腿,这犯下的罪孽又该如何来补偿?
北渊此刻内心汹涌波澜,流沙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她并没有听清北渊口中念的那两个字,仍在是否捕捉金龙中矛盾着。
但是,她手中却利索的将北渊后背的四处伤口完全处理好,这让她怀疑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可表面却冷冷道:“威良死有应得。世上人欺我,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也要复了仇。”
“丰衣。”北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流沙这次听清了那两个字,浑身不由一颤,可她却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没有挣脱北渊的手。
“丰衣是什么?”流沙有些疑惑又迷茫的问道。
北渊面容痛苦,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似乎并不想再松开,“你叫丰衣,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丰衣,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会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北渊此时整个人已经冷汗淋漓,疼痛虽然还未让他昏厥过去,但也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流沙仔细看着北渊的脸,突然甩开他的手臂,怒道:“我最恨别人认错我!别以你救了我,我就下不了手杀你!”
流沙在说话间一掌击去,北渊一大口血喷出来,立即昏厥过去。她提起穿魂匕首,直抵年轻人裸露的胸膛。
“去死吧!”
匕首穿进北渊的左胸半寸深,新鲜的血液喷到她脸上。
流沙抿紧了嘴唇瞪大双眼,呼吸已没有了规律,变成大口大口的喘气。倏地,她将手臂停住,咬咬牙又将匕首拔了出来。
篝火渐渐熄了。
流沙站起身,带着身上的伤一瘸一拐的走出洞外,打量一下周围环境。
此时天尚未亮,周围黑漆漆的,而下方传来波涛声。
是恒海的水,这里是昆仑西边界了啊!北渊带她逃跑的方向,不是去幻梦谷,而是折了回来。
流沙静静的听周围动静,确信丞相府的杀手们并没有追到这里,便施展飘浮术,很快的她找到一处溪流,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鸟儿开始啼鸣。
执起冰丝刺死几只鸟,流沙将它们串成一串,又削了几大块树皮,打了些溪水,然后将树皮上的水施法冻成冰块后,包在身上的寒丝囊中。
做完这些,她正准备回去,突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声音杂乱不只一人。流沙立即侧身躲入溪岸边高高密密的蒿草中,屏住呼吸。
只听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到了溪水边,这些人停止前进。
流沙透过枝叶向溪的对岸看,见到这一队人并不是丞相府手下,足有四、五十人,大多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七、八人正在溪中取水,其他人守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