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烟烟道:“上次在无极天院,我跟你的关系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从今往后再不相见。若有事情,找木将军或十二长老便是,为什么非要见我?”
北渊听她语气绝情,再不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心中微微发酸,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纪烟烟在帐内冷笑一声,道:“为什么我就要帮你的忙?我还欠你什么吗?”
北渊一时语塞,忽地发觉自己来之前的打算和计划完全错误,错误的以为纪烟烟还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不由得有些郁闷,道:“公主殿下不欠北渊什么。这个忙就算不帮……”北渊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她若不帮,也只好将她强行绑架。
“你是在想如果不帮,你就来强的,是吗?”纪烟烟打断道。
北渊一惊,这丫头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似乎知晓他的心底秘密般,尚未反驳,纪烟烟又道:“我既然知道你有这想法,又怎么会让你强来?公主阁早布下天罗地网,你不动手算你命大,若是你捉住我,我大不了就立刻咬丸自尽。”
北渊只觉身上陡然冰冰凉凉,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与纪烟烟突然成了水火之势,像有天大的仇杀一般?可这丫头一向冲动,嘴里真含着什么自杀丸也说不定。
犹豫之中,并没有动,道:“公主殿下既然不肯帮忙,我也绝不强求,不过这种倒吊之礼是不是该解除,放在下走呢?”
纪烟烟仍是冷笑道:“你北渊有功于翼国,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你来公主阁,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北渊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不放自己,不免有些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纪烟烟道:“不怎么样,只是要倒吊你三天三夜,然后从悬崖上将你摔下去,从今往后,再不允许你踏入翼国一步。”
北渊听她说得无理,忍不住被她激怒,道:“难道我又欠你什么吗?”
纪烟烟道:“对!你欠我的。”
北渊头有些晕,冷笑道:“是否还要提你那两颗岩浆晶?我这次送来的银两足够买上十几颗。我还欠你什么?”
一阵大风忽起,青纱帐四下散开,条条长纱飞扬而起,只见帐内白衣少女端坐琴前,一动不动望着北渊。
北渊与纪烟烟对视,忽然间他打了一个冷颤,如一盘冷水从头浇到脚,心在这时也一片冰凉,颤声道:“纪烟烟,你……你的眼睛……眼睛怎么啦?”
纪烟烟双目直视他,可是眼神却黯淡无光,眼珠几乎不动,并非不动,而是动无可动——那是盲人的眼睛,黑眼珠早已失去光华,灰灰的没有瞳孔。
“瞎了。我的眼睛瞎了……哈哈哈……”纪烟烟狂笑,站起身,又险些跌倒,她举起两手在前方摸索着走出帐外。
“从我们在死亡沼泽见最后一面后,我就整日流泪,眼睛渐渐地看不清东西,我起初以为没事,也不愿意让爷爷知道我的心事,并没告诉他。可是突然有一天,我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从那天起,我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了……爷爷找遍了天下名医,可是没有人能治好我的眼睛……”
纪烟烟站在风里,白衫起舞,长发飞扬,绝色的面容,唯有那一双失泽的瞎眼,成为唯一的缺陷。
“这就是我再也不见人的原因……你这回知道了吧……北渊,我恨你!你早就知道我根本忘不了你,整日以泪洗面,你是故意的……”纪烟烟掩面,呜呜哭泣。
北渊又惊又难过,千思万料,也绝没想到纪烟烟竟会为他哭泣而成盲女。
然而,眼前却是不争的事实,望着行走一步都要靠双手摸索的少女,心被搅得粉碎,痛得无以复加。
“北渊,你欠我的!你当初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希望……哪怕说谎骗我……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北渊感觉到周身的血液都已冻住。若是知道她的双眼会为他失明,他还会坚持分手吗?
古琴之声再次响起,纪烟烟寂寞哀怨的歌声,在谷中回荡。
“昔别春草绿,今还墀雪盈。谁知相思老,玄鬓白发生……”
这歌声字字句句敲入了北渊的胸膛,如果他的出现,只是给纪烟烟带来如此的痛苦,他宁愿自己从未遇见她。
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变成乌云密布,下午时分,电闪雷鸣,大雨像发怒一般,从天际倾泻而下。
纪烟烟依旧在青纱帐中拂琴而歌。
北渊倒吊着被雨水打透,全身麻木,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动一下,只想就这样被吊死、饿死、浇死。
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应该被雷劈死。
漫天大雨中,公主阁西侧的悬崖边,失明的公主在青纱帐内咏唱,在帐的前方,参天的大树下,倒吊着心中痛苦至极的少年。
《子夜四时歌》从春歌唱到夏歌,从秋歌唱到冬歌。
唱到最后,纪烟烟的嗓子几乎嘶哑,仍是不知疲倦地唱着。
北渊倒吊着被山风狂吹,阳光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