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闭着眼睛,早已不看。就算阿柔是好女孩,如今,他也再不想看那张和流沙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公子……公子……啊!”
阿柔趔趄着走到床前,看到****着的北渊,先是失声低呼一声,随即转开头去,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滚!”北渊将头侧向里面,听到阿柔的轻泣声,拼力发出如兽吼般的哑声低叫。
阿柔忍受着他的喝斥,并不离开,转回头来,一眼看见北渊苍白乾裂的嘴唇:“对了,水……啊,水……水被她们打翻了。”
北渊现在最不敢听的,就是“水”这个字,偏偏阿柔提起,却没有水到他的嘴边。这种撕心裂肺的干渴,堪称世上最厉害的折磨。
他已经干渴得再说不出一个字了。
“公子……公子……对不起……”阿柔仍是在哭。
北渊慢慢转回头,看着这个人参傀儡。如果她真的是傀儡,受的便是流沙的指令,可是她现在哭泣,是谁的心呢?
阿柔见北渊回过头看她,这才止住哭泣,慢慢地捧起手中的东西——
是半个碎碗,此时碗里装着晶莹的泪水。
“有、有水了。”她抽噎着,欲将装着泪水的碎碗递到北渊的嘴边,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流沙城主所结的结界,阻拦住任何事物。
阿柔十分着急,试了无数次,仍是不能将碗送进去。
北渊也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只要能打开结界。
为了打开结界……
夜晚来临了。
幽幽的烛光里,那悠扬的琴声,在白石屋内再次响起。
同样是这美丽的少女城主所弹奏,不同的是,昨夜,北渊是自由的,今夜,他成了困兽。
“红酥手,黄藤酒……桃花落,闲池阁……”
这样优美凄伤的曲调,是百年前惠国古朴之音,与这恶魔般的少女本应是不搭,可是她却边弹奏,边轻轻吟和。
一曲终了,流沙抚琴,看着那几根琴弦,目光彷佛凝住了一样,呆呆不动,然后,像自言自语般道:“这是宫主最后几年中唯一唱的一首歌,我永远不会忘记。一个发誓一生不动情,最终动了情,却被情人杀掉的女人,是不是最可悲的女人呢?”
北渊仍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宫主也有红酥手。她的手一旦红起、亮起,她便会笑得很幸福。宫主明明是被他强迫占有的,可是她还是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后来,果然应验了我不好的预感,那个男人竟要杀了她……”
流沙缓缓说起了那个惊恐的夜。
那是一个下着暴风雨的可怕的夜。
那天流沙有事去找宫主,刚到房间门口,便听见一个男子与宫主正在说话,流沙透过门缝,看见了那个身材修长,即使在雨夜也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白衣的傲慢男子。
正是宫主那红酥手的情人。可是这情人今夜却不是来约会,而是来灭门的。
流沙亲眼看见那男子举剑刺向宫主,她吓得呼吸几乎停止。她立即躲了起来,待那男人走后,她立即扑向受伤的宫主身旁,将她拼命拽走。
宫里到处传来惨叫声,但很快,一切都平息了。流沙和宫主知道,宫里的人,全都死了。
流沙也没有幸免,两人刚逃到门口,便被那男子堵个正着,男子仔细打量着流沙,问她是否认识北渊,流沙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但努力想,却想不起来。
这时男子又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记得这个人吗,你要是不记得他,我立即就杀了你!”
流沙吓得哆嗦成一团,她记不起“北渊”是男是女,可是,她要记不起他,这男人就会立即把她杀了。
一旁的宫主喊道:“你当年在她头上拍了一掌,施了法术,关于那孩子的事她早没了记忆,怎么可能记起?”
那男子冷笑出声,道:“我刚才只是想试探试探北渊的事是否泄露了出去,可惜,虽然她不记得,我一样要杀她。斩草,便要除根。”
他突然一剑刺去,流沙向后一躲,剑便刺向她的双腿。
宫主最后拼尽法术带着流沙逃了出来。后来,她们便来到这秘密的翼奴之城,受到了惠王的重用,成立了沙之巫,掌管翼人。
但流沙的双腿已经不存在了,只好努力修炼飘浮术,宫主则郁郁寡欢,来到这里没多久便死了。
“我恨死了那个男人,但宫主总是不肯告诉我其中原由。宫主只是说:“就因为那个孩子。”直到她临死前,她才终于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
“这两人,便是我毕生的仇人!”
流沙讲到这里,走向床榻上那年轻少年。
她“噌”地抽出一把尖细的匕首,寒光一现,从紧闭双眼的北渊鼻前掠过。
流沙的手臂穿透结界,将那匕首在北渊脸颊上来回磨蹭几下,道:“你知道失去腿的痛苦吗?虽然它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