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寂静地前行。
因为各有心事,船上四人便连交谈也免了,一片沉默。
小船在地下之海行了不知多久,忽然拐进了一条窄河道。
水温骤然直下,潜在船底的北渊被冰冷的海水一击,猛打一个激灵,偷偷透出水面,看到外面的天,已不是那种结著“冰棱”的红色天空,而是如钟乳石般的石壁。
水流湍急,河道两侧石壁每隔四五十米便有一盏长明灯,水下礁石不断,小船左避右拐,北渊也跟著在水下左躲右闪。
多亏北渊天生的好水性,换作其他人,就算有命躲在船底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水下折磨,恐怕也早已经承受不住。
这样兜兜转转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水势渐缓,小船终于在一片石滩上靠岸。
这里礁石成堆,岸上昏暗的灯火,被地底的凉风吹得忽明忽暗,映射在大石上黑暗的影子,像活了一般张牙舞爪。
白展带著众人下了船,纪烟烟抱著朱雀跟在最后,仍是不住地回头望向黑黝黝的河水,想到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那个蓝衣少年,心立时像抽空了一样,空空荡荡。
白里见纪烟烟走得慢,便也跟著故意磨蹭放慢脚步,等到白展和木峰在前面已经走远,这才走到她身旁道:“烟烟,你对我说句实话,刚才赤红岛的青湖中,那个惠国杀手是不是在湖里?”
纪烟烟看了一眼白里,眼神冰冷得差点让白里打个寒颤,慢慢道:“在没在又怎样?人都已经死了,从你见到他的那刻起,不就时时盼著他死么!这下可遂了你的心了吧!”
“烟烟,我没有,没有要他死的意思。”
这样语气和这样神情的纪烟烟,是白里从没见过的,心中只觉有一股无名的火在抓挠他的心,强忍了一忍,道:“烟烟,你要知道,我并不关心那个杀手的死活,我担心的是你,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用匕首‘离’引来了大水,害你受苦,烟烟,你骂我吧!打我吧!怎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纪烟烟默然摇摇头,却再没有一句话,大鸟在她头顶展翅,她的身影很快便隐入乱礁石中。
白里停在原地,如果有人此时见到他的表情,会发现这个外表柔弱的贵公子,此时的眼神是那样狠毒。
他暗暗握拳,咬了咬牙,恨声道:“惠国的杀手……想跟我争女人,北渊,你该庆幸你已死了!不然,到了我手里,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恨恨地说完,白里正要向前追赶纪烟烟,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哦,是吗?”
那声音带著一股说不出的讥讽。
“谁?”白里直感觉后背发凉,猛然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可问话未待出口,嘴已经被人捂上,随后一阵头晕目眩,很快便没了知觉。
纪烟烟走了一会儿,也没见白里跟来,就听前方白展回身喊道:“你们两个快点跟过来。”纪烟烟答应一声,转头回望,正看到远处白里的身影倒下。
虽然怨恨白里,但她还是折回原路,到了礁石旁,将白里扶起问道:
“白里哥哥,你怎么啦?”
白里闭著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惨白,就像死去了一样,纪烟烟心中惊悸,刚要喊前面的白展,白里此时却又轻轻哼一声,醒转过来。
他睁眼正对上纪烟烟红肿的双眼,立即挣扎著起身,松开她欲扶起自己的手臂道:“我没事,刚才跌倒了。”
纪烟烟被白里推得微微一愣,随即便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如遭电击,两手怔在当空——为什么白里哥哥此时的眼神,与大恶人的如此相像!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白、白里哥哥?”纪烟烟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不由自主地跳得飞快。
望著呆呆看向自己的纪烟烟,白里却轻咳一声,道:“还不快走?”
声音还是她熟识的白里哥哥,纪烟烟不可掩饰地露出失望,可一回想刚才白里的目光,却觉得自己那一颗心再无法平静。
其实纪烟烟的直觉是惊人的准确。刚才白里倒地,正是北渊所为,这次,他施展离魂之术,再一次附身到白里身上。
原来小船靠岸后,北渊虽然也上了岸,却发现从这里走出去成了问题。
白展和那个神秘老者武功深不可测,如果贸然跟随他们,实在太过危险,但若不紧跟在后面,这地下通道必有重重机关,到时候一样会困住自己。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再次利用白里的身体暂时脱离险境。虽然离魂之术这次是用过了量,但也是绝境中最好的办法。
北渊分离出离魂身,先将自己的原身和溟狼剑藏到一块不易被人发觉的背光礁石下,然后离魂身附到白里身上。
因为有过以前的附身经验,这一次,北渊轻车熟路,即使用著白里的手脚,也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纪烟烟像是没魂人一样,木然走在他的身旁,北渊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但又非常清楚地知道这蛮丫头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