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炼都等人被关入灵月城监牢的第二天早晨,他们迎来了残酷的净化针刑。炼都、孤胜、孤荫、泠然四个人自知无法反抗,只得眼睁睁看着食指被毒针扎破,毒液顺着细针融入到血液之中。温悬看到那流下的液体,不安感让他挣扎想要摆脱。两名大力气的狱卒则一人给了他一拳,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让教士顺利地将毒针刺到他的食指之中。
狱卒嘲笑道:“呵呵,净化针扎破你的手指,毒素扩散还会慢一些。若是扎到你的静脉,你小子说不定就昏迷不醒了。”
温悬暗自骂道:“原来你们这些教徒都知道是毒药!简直人面兽心!什么导世神,我呸!”
少年们的生命虽然得到恒榴拍胸脯的保证,但在这监牢所受的待遇却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散发着恶臭的牢饭,老鼠横行的牢房,爬满臭虫的石板床,和他们在隐城的安稳生活相比,就如地狱之于天堂。
午餐送来的时候,孤胜直接将碗甩到墙上。狱卒轻蔑地对他笑了笑,惹得他怒火中烧准备拳脚相加,还好他的弟弟孤荫拦住了他,免于他自讨苦吃。传闻中大力士孤荫是个好哭鬼,但这些日子以来多少苦难都经历了,大家却未曾见到这胖子流过一滴眼泪。
泠然强忍着吃了些恶臭的饭,他望着身边的少年们,炼都、温悬、孤胜、孤荫,又想起女子监狱的寒沐和玹瑜。他跟着这些人在重大关头选择了对国家的忠诚,但对于家破人亡的他,这份忠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温悬虽然闹得比较狠,但心里却还有些开心。他偷偷告诉泠然,虽然现在眼睛里看不到玹瑜,但他感觉此刻和玹瑜的心是最近的,能和她被关到同一间监狱也是上天注定。然后温悬又趁着炼都不在旁边,偷偷说了几句弈琤的坏话,什么小白脸啦、见利忘义啦、表里不一啦,但泠然却能从话语中听出不少醋意。泠然明白温悬很在意玹瑜这一路志愿兵生活,陪着她的不是自己,而是弈琤。
直到炼都满脸黑线的回到牢房温悬才停止碎碎念。炼都望着二人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反胃,跑到墙边吐了起来。后来才知道炼都刚刚被狱卒锁着去上大便,那卫生间简直惨不忍睹。粪便满地都是没人打扫,混着尿液堆成山川泥沼,闻一口就让人肠胃翻腾。
女子监狱这边卫生也不怎么样。玹瑜和寒沐两个关系不和的女性被锁在了一个牢房之中。玹瑜不顾前几天拌嘴之怨给寒沐讲了讲梦英大陆各国监狱的条件,传闻中南榕国最好,其次是雪目国,最差的应该就是这里了。寒沐本身心胸还算开阔,便一面聆听一面应答。
后来了,玹瑜讲起了这一路上的辛酸和悔恨。讲到那因为自己而丧命的十一名志愿兵时,她终于留下了几滴泪珠。寒沐看玹瑜并不像伪装的,便心生同情,听着玹瑜以哽咽的声音说道:“我是一个如此愚蠢胆小的人,这些人的面容将会永远刻在我心口,作为对我所作所为的惩罚。如果有一天我能从这里出去……我宁愿不出去了,我欠他们的太多太多,永远无法补偿。”
寒沐望着左手指的针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从小大大咧咧的她便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现在身陷囹圄,还被注射了毒药。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更让她没有安慰人的办法,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安慰。
她想睡一会,却觉得这牢房愈发地令她作呕。空气中弥漫了一种特殊的骚臭味,这种味道比普通排泄物更加浓烈,闻起来感到十分不适,甚至产生双眼迷幻朦胧的感觉。奇怪,是监牢的毒药吗?寒沐心中盘算着。
这天晚上,炼都、泠然、温悬和寒沐四人被狱卒叫到了审讯室。他们看着审问室那些凶残的拷问工具心惊胆寒,而泠然却被寒沐吸引走了眼球。寒沐侧脸神色憔悴,几丝卷发在微黄的面颊上默默飘零,肮脏变色的衣领上残留着些或许有奇异味道的汗渍;而她的眼眶,微微发青,宛若遮日避暑的帘卷;嘴唇上轻起莹皮,犹如散落在红花丛中的水晶。这略显颓废的造型,让泠然觉得比第一次在泡沫馍馍见面时更加美艳。
这时门开了,明艳动人的桥姐姐走了进来。她身穿梦领国将军军装,腰间佩戴了一把虎纹剑鞘双刃剑。桥的头发向左后方盘成堕马髻,几条蓝丝蜿蜒纠缠,就像发丝流淌出来的蓝光。寒沐盯着那手法细腻的堕马髻,下意识将自己凌乱的鬓丝拨到耳后。
“少年少女们,牢房生活可适应吗?”
四人面面相觑,这种悲惨的环境怎么可能适应!
“不适应也得慢慢适应,你们要在这里呆的时间还要很久很久……”说到这里,桥摆弄了一下靠在墙边的夹棍,对着看守士兵说道:“你们可以出去了,现在我要单独审问。”
两名守卫士兵对望了一下,谁都没有先走一步。而桥取下墙上的铁钩,看着铁钩上的血渍幽幽说道:“莫非我这个将军还需要以武力立威吗?”
这一句话吓得两人屁滚尿流,争先恐后从小门逃了出去。
炼都看屋内已无旁人,便低声问道:“不知桥姐说的很久,是多久?”
桥笔直走向坐在木椅上的少年们,俯身轻声说道:“直到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