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吸了口气,郁天扬双眉一挑,脸上瞬时间又回复了那般冷俊的神情,警惕的站起身来,寻声看去,但见不远处的官道上,十几匹高头骏马此刻正簇拥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不紧不慢的向着这座荒废的村庄而来。
先头的马队上,此时已能遥相看见几个粗壮的汉子正大刺刺的坐在马上。各个身上一领灰布的短褂,半开的敞着,露出了健硕的胸肌,下身马裤长靴,看模样全然不似中原人的打扮。且以郁天扬的目力来看,他们策马带缰之时,粗糙的手背上都隐隐的青筋外露,不仅不像是寻常途经而过的商队,反倒是个个都应该会些武艺的江湖人士。
瞧着他们越走越近,看方向似乎是正朝着自己而来。郁天扬眉头的微微一皱,心中倒一时也拿不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只是他往日向来自负,料想着纵有危机,自己也足能应对,于是当下只淡淡扫了扫他们手里拎着的兵刃,一时也并未如何的放在心上。
耳里边听着他们正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听其言语观其神色,似乎是尚未瞧见自己一般,郁天扬一时便也不再忙走。他站立在原地,运足了耳力又凝神的听了片刻,听这伙人不过都在说些互相吹嘘的狂言,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心下不免微微失望之余,忽的想起爹娘的两座幽坟可莫要被其侵扰才是,当下正要转步走开,谁想那马队里似已有人发现了他。但听几声嘶鸣响过,一时四五匹快马加力的驰来,“吁”的一声在他身前骤然的勒马停下,驻马间蹄上飞溅的泥土早已不由得扑了他满身。
灰土扬尘之间,郁天扬的脸上也并因此带出如何气恼的神色,只是下意识的抬手在鼻前掸了掸扑乱不止的微尘,随即方才神色淡然打量着过来的这伙人。
见当先一个中等身材,浑圆脸庞的精瘦汉子似乎正是过来的这几个人中的领头者,此刻也正端坐在马上正上上下下的扫视着自己,看情形似乎有话说。郁天扬城府深沉,一时也不抢先发问,转眼却见着那汉子已翻身跳下了马来,在郁天扬的身前对面晒晒的一站,口里募然的叫嚷了一声,也弄不清他嚷的甚么,随即便见他一扬手里锋利的马刀,以刀尖指着郁天扬的身躯,蔑声的喝道:“嗨,小子,知道要往舒安城怎么走吗?”
眉头一蹙,郁天扬暗道:“原来是来问路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仍不肯掉以轻心,原本是有心告诉那汉子路途,但回想起他刚刚无理的模样,于是当下便即不再开口。由是更听着这伙人要赶去北地,狐疑之中随之便又着实加了几分警惕。
他眼光扫了扫后面的那几人,远远已见那辆马车也正在随后的缓缓的而来,正在思虑中出神。那站在他对面的汉子,却见郁天扬对自己的话仿佛没听到一般,脸上依旧的神色如常,当下不由先是一愣,既而仿似豁然醒悟,转过头懊恼的皱眉对着他后面的那几个汉子高叫道:“嗨,弟兄们,真他娘的丧气,谁想我们找了半天,竟还找了个哑巴。”随着后面的那几个汉子一阵的哄笑,当下其中便有人开口揄挪道:“王头,您不总说自己本事大,死人也可复生,何况是个哑巴,今日正好让您老在此碰见了,还不赶快显显您的本事。”
“哈哈哈”随着一阵嬉笑的起哄之声更响。那被人唤做“王头”的汉子此刻已被稀落的涨红了脸庞,他犹自在不甘心的开口强辩道:“胡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好好好,就算是我说的,我倒不信天下哪里来得这么多哑巴,依我看这个八成是在装的,你们等着,我这便让他开口。”
他口里的言语中已从说话,变成了开口。那王头心下恼怒,回转身形便想着要拿郁天扬来一畅胸怀。心中琢磨先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打他一顿再说,到时即便真是个哑巴,吃痛之下,多少也能弄出些“呜呜呀呀”的声音出来,如此便也算勉强给自己圆回了脸面。
他正有些暗自得意的想着,谁知刚一转过头来,但见一物已迎面直奔向自己的额头,躲闪不及之下,“啪!”的一声,一颗小石头已然狠狠甩到了他的顶上。那王头顿时“哎呦“一声惨叫,脑袋上瞬间鼓肿起了个大包来。身后原本哄笑汉子们见此情景,顿时也都收敛了嘲弄的颜容,知是事机有变,拎着刀刃聚拢着纷纷从马上跳下来。却见那王头虽是被一石子打得头昏脑胀,但左右并无旁人,想必是面前的这人在作祟,当下抚着肿胀的脑袋,再次用刀一指郁天扬,嘴里高呼道:“兄弟们,就是这小子,他会点功夫,却还在这装聋作哑戏弄我们!咱们大伙儿齐上,好好揍的他一顿,给我出出这口恶气。”
“慢!”一伙人正要拥上动手,却见随着那辆马车缓缓行到了切近,车内一声悦耳的女子嗓音,立时喝住了这几条作势欲扑的大汉。只听那车里面有人说道,“王顺,人家既然不说,想必也是并不知道路径,你们又何必动粗,没来由的坏了礼数。我们还是到前面再找个人去问问吧。”
“是”暗气暗憋的答应了一声,那王顺满脸的不情愿,但饶是如此,却也不敢丝毫的反驳,只是恶狠狠的瞪了郁天扬一眼,随即便使了个眼色,招呼着别的奔抢过来汉子也都纷纷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