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兴里是曲江县一片普通的居民区,这里聚居的大都是生活还算富裕的手工业者、小商人,平日里这些人都在外面讨生活赚钱,所以里坊很安静。
“铁口直断,断生死祸福,神目如电,观风水吉凶,看相看风水,看相看风水。”午时刚过,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破了街面的宁静。
街道上一名跑江湖的算命先生大摇大摆的走着,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目黎黑让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小跟班。
小跟班手捧一面丈许高写有布衣神相四个大字的麻布幡,嘴里喊道:“布衣神相,神相如神,小病祛病,大病祛灾,家有疑难便找布衣神相喽。”大声呼喊着,颇有些招摇过市的味道。
“少爷,你说那胡七会上当吗?”小跟班喊完广告词突然低声来了这么一句,不消说,这位便是李家妾侍平儿了。
“别心急,会不会上当等会就知道了。”一身算命先生装扮的李闲很是淡定自若的道,此时的李闲也是变了副容貌,下巴上粘着五绺长须,面色赤红,嘴角左下方还点了一颗长着黑毛的大痦子,这样还担心被认出来,就在右脸颊又贴了一副大膏药,如此倒是认不出来了,只是也把李闲苦心营造的高人气质破坏的一塌糊涂,所以嘴上说着,他心里也有些吃不准,只盼望杨家小姐在天有灵,能够帮他们一把了。
其实换上这身打扮的李闲心中也颇多感慨,前世的他就是个风水先生,虽说也是行中的小人物,可起码有自己的办公室,如今回到一千三百多年前重操旧业,却是干的最低等的江湖骗子勾当,人生际遇之神奇莫过于此吧。
“看相看风水了,神相如神,让一切牛鬼蛇神无所遁形,看相看风水了。”平儿大声喊着李闲教给她的说辞,心中赞叹少爷连江湖骗子的说辞都懂,真是学识渊博,却不知道前世的李闲其实就是靠这行吃饭的。
平儿的宣传果然有一定效果,不一会工夫各家门口便出来许多夫人婢女,冲着两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不过上前算命的还是没有几个。
“看相看风水了,祸福吉凶铁口直断,牛鬼蛇神无所遁形,看相看风水。”
“算命的等一下!”一把有些粗犷的声音喊住了李闲和平儿,是一名长相富态体形壮硕的中年妇人,站在她家门楼下的阴凉处冲两人招手。
李闲款步过去,虽说装扮古怪,但表现气定神闲,很有几分高深莫测的高人范儿。
“这位夫人看相还是看风水啊?”李闲淡然开口,目光轻轻扫过夫人头顶的门楼,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个屁啊!”那妇人瞄眼李闲竟然出口成脏,叉着腰道:“老娘在家睡的好好的,你这小杂种跟班突然嗷地叫了起来,把老娘吓得直打激灵,你说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那是我这小徒儿不好,徒儿,还不快向夫人赔礼。”早练就不动如山本领的李闲面色如常的对平儿道。
平儿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强忍着心头的厌恶向那泼妇道:“对不起夫人,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那妇人听了冷哼一声,乜眼平儿道:“态度倒是不错,不过老娘被你吓得到现在还花枝乱颤,可不是说两句软和话就行了的,你们得赔钱,要不老娘跟你们没完!”
妇人又叫了起来,打定主意要讹上一笔。周围那些夫人侍婢们远远地望着这里,她们都知道这泼妇是有名的滚刀肉,所以都等着看李闲和平儿的热闹。
平儿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泼妇寻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李闲这时道:“小徒吓着夫人,赔钱也合情合理,只是我们今日还没有进项,不如在下为夫人指点一二权作赔偿,不知意下如何?”
“指点?怎么指点?你们这些江湖骗子信口喷黄的,老娘可不信!”泼妇摆明是不见现钱不撒鹰,不依不饶。
平儿看看李闲,有些着急的样子。毕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若是被这泼妇搅黄,那便得不偿失了。
“稍安勿躁,”李闲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冲那泼妇道:“夫人可以先听听我算的准不准,若是不准再要我们赔钱不迟。”
泼妇想了想道:“好,你先说来听听。”说着一双眼珠子胡乱转着,明显打定主意不管李闲说什么都要来个矢口否认。
李闲仿佛没看透她的心思,自顾退后几步,比量了一番妇人家的门楼,叹口气道:“夫人家应该有病人吧?”
泼妇一愣,“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李闲没有回答,伸手指指那门楼的两角道:“夫人家这门楼想必是高人设计的,红砂麻条门柱,门额上有砖砌,两檐斜飞,成四方招财局,所谓贪狼重翅,金星开口,火星文秀,这门楼建造的可谓相当讲究。”
“那当然,”泼妇听李闲这样说心里自然舒坦,便顺口道:“老娘家这门楼是当家的找高人设计的,当然讲究了,算你有眼光。”
李闲点点头,淡淡道:“这门楼讲究归讲究,不过却不是夫人这一家之人能托得起来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泼妇一听瞪大了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