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胡生的身影便隐入了洞穴的深幽之处。石阶之巅、巨树侧旁,只留下了瘦小单薄的白灭明。
阴风开始肆虐,跌落在地的火折子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然后便熄灭了。
周遭完全沦陷于黑暗之中。
纯粹而绝对的黑暗,无疑是让人恐惧的。耳边呼啸的风声,风中如鬼哭一般的嚎叫,还有彻骨的冰寒,让白灭明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咬紧了自己的牙根,强稳住自己打颤的双腿,慢慢地蹲了下去。在黑暗之中的人,是完全没有方向感的,白灭明只是想凭借着自己记忆的方位,找到跌落的火折子。
哪怕只有一丝光亮,那也是光明。
可是刚刚才迈出半步,那触摸着探路的手就猛地缩了回来,他的指尖已经沾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
死亡、冰冷,还有恐惧,将白灭明重重围住,只留下了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喘息空间。但是白灭明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喘息,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手,就已经掠过了他的头发,轻轻抚摸上了他稚嫩的脸颊。
甚至连痛楚都还未从神经末梢传入脑中,白灭明的侧脸就已经变得麻木,然后在冰寒之中瞬间坚硬。血肉只凝滞了片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原本光鲜的肌肤,完全失去了它本应有的生机。
然后,又有一只带着死亡气息的手,摸上了白灭明的肩膀。只是呼吸间的功夫,无数双手,便已经抚摸上了他的身体。
面对着这看不到,却感觉得到的一双双手,白灭明想挣扎,拼命地想挣扎。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而且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他一点一点地,逐渐变成了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就像是一棵没有丁点水分的死树!
白灭明就那样无能为力地等待着死亡,悲哀而苦痛。
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在侵蚀完白灭明周身的血肉之后,那些可怕而苍白的手,竟然就那么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白灭明的头骨,伸入了他的脑中。
此时的白灭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他两眼翻白,整个人就如一具死去的僵尸一般,僵硬地呆坐在那里。他的脑子,急速地枯萎着……
到了这最后的时刻,那些原本喧闹的白袍者反而安静了下来。它们原本的愤怒,已经被少年人血肉的滋味所浇熄,无数张苍白的脸上,重又恢复了漠然与空洞。
整个世界,逐渐又归附死寂。
有一些白袍者,已经转身离去,朝着自己栖身的洞穴茫茫然地飘走过去。可是就在这刚刚才安静下来的死寂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如蟋蟀一般的长叫。
“唧——”
这叫声尖细而刺耳,如一把尖刀,轻易地刺破了死寂。
与此同时,整条环形石阶都震了那么一下。无数的白袍者瞬间便呆立在了原地,它们或转身,或回头……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一处。
就在环形石阶的最顶端,白灭明所在的地方。
那个把手伸入了白灭明的脑中,正摄取着脑髓的白袍者,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它比其它所有的白袍者都要高大,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死亡之气,也要浓郁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它站在了离白灭明最近的位置。
可是此时此刻,它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震惊之色。
这些白袍者本来是无意识的不可知之物,但是无数年时间的沉淀之后,它们之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逐渐有了意识。于是,拥有了一点点意识的白袍者,便逐渐成为了它们之中的领袖。
便是这一点点的意识,让那个身形高大的白袍者听懂了那一声长叫意味着什么。
“唧——”
又是一声长叫。
这一声长叫,让那个拥有了意识的白袍者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恭谦而卑微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白灭明身体周围所有的白袍者,都齐齐地后退了一步。
这巨树所在的石洞之中更加地安静,甚至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再也听不见!
白灭明的额头突然蒙上了一层乌黑,紧接着,从他的口中、鼻中、耳中,慢慢地徐徐冒出了极黑极浓的烟雾。
那烟雾一缕一缕,不停地冒着。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白灭明额头上的那层乌黑逐渐退散,才停止。
紧接着,白灭明的眉心突然跳动了起来,“怦,怦,怦”,犹如心脏一般跳动着。
几个呼吸之后,那跳动开始逐渐向侧下移动,从眉心到左脸,然后再到嘴部。最后,白灭明的嘴唇被从内部顶开。
一点灼眼的光亮,刺破了这黑暗。
一只浑身闪着亮绿光芒的虫子,从白灭明的嘴巴里面,慢慢地爬了出来。那虫子,有八只脚,模样就像一只极其纤瘦的蟋蟀。
它就那么昂首挺胸地爬了出来,一步一步,从白灭明的嘴部,踏过鼻子,来到了眉心处。
在所有白袍者的目光注视之中,那只虫子竟然不紧不慢地抬起前肢,捋了捋自己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