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拖拽的长枪,副头领低声下令,“撤!”盾牌阵瞬间向后移动,阵型不变,但速度越来越快。短短的时间,已逃离弓箭射程,狂奔的男子被身后飘出的吆喝吓一大跳,本能回头,不由得喜上眉梢。果真有人,判断无误,但得确认一下究竟是溃散的敌兵还是埋伏的大军?
装出没听见,只管飞奔,一路估摸距离,直至离开最近的土坡约三百五十步以上,才勒住马缰。气喘吁吁掉转马头,冷眼查看追赶的人影,怒斥如雷贯耳,“什么人?敢追击本将?活得不耐烦了吗?”看出对方并没有摆出攻击架势,提高戒备,枪盾合一,一把抽出斜挂在肩背上的紫金弓,警告的话语劈头盖脸砸向黑影,“不得再靠近,否则本将干掉你……”
虚张声势,摆出一副放箭的姿态,年轻主帅暗暗偷乐。乃蛮人太老实,随便诈唬一下,就忍不住冒出,如何能与蒙古骑兵匹敌?回头瞧瞧止步的盾牌阵,大声吆喝,“别担心,是我们的友军,我乃蛮骑兵无敌天下,蒙古人自当望风而逃……”吹嘘中夹杂警告,“小心被偷袭,给我打起精神!”
被警告吓住,止步在一百步以外,奉令联络的亲兵遥遥拱手,“别误会,我们是北方出击的乃蛮大军,适才被一股敌兵偷袭,兵将折损不少,所以……所以特别谨慎……”
“谨慎?去你妈的谨慎……”大爆粗口,男子破口大骂,“一帮蠢货,战机会随时流逝,等你们反复确认,蒙古人早溜得无影无踪。我会上报北院大王,治你们一个贻误战机之罪……”怒目而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把那肮脏的脖颈洗干净。到时省得刽子手费神,一刀下去,干脆利落,也好快点去投胎。”
骂声飘入埋伏的阵地,一帮乃蛮兵咬牙切齿,一个个敢怒不敢言。主将气得哇哇大叫,纵马跃下土坡,暴雷般的回骂震破夜空,“妈的,仗着有北院大王庇护,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底。你才是个蠢货,傻啦吧唧,一个人轻易闯入阵地,刚才如果我忍不住,你他妈早变成冤魂,还能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埋伏的兵将齐齐涌出,跟在主将身后,冷冷观望。有人小声咀咒,“北院大王有啥了不起?妈的,就知道仗势欺人,把我们简直不当人看。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如狗一样使唤。老子早不想干了,如此待遇,还不如回家种地?有气冲蒙古人撒,使唤我们算什么本领?”
“就是,妈妈的,一名小小的将领也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依老子以前的作风,管他是谁,先干掉再说……”应和声渐渐增大,领头的副将努努嘴,“此人再敢出言不逊,大伙一起上,全歼这股敌兵。反正风高夜黑,权当他们是冒称我乃蛮兵的蒙古人。”
令人暴跳如雷的声音接踵而至,远处飘出高亢的命令,“乃蛮兵听令,上主道,追击刚被本将击退的另一支蒙古骑兵。他们奔西而去,如果任其逃脱,所有人全体处斩。尤其主将,抽筋剥皮带五马分尸,咽气后挫骨扬灰!”
追上侍卫群,男子几乎笑破肚皮,“乃蛮人真有趣,一点即爆,如炮仗一般,也不想想这正常不正常?哈哈哈……”副头领也忍俊不止,大笑几声,听出变得急促的蹄声,下意识回头窥探,面色突变,“不好,乃蛮人被激怒,正大举进攻——”
“哼,来得好,我们浑水摸鱼,装出被迫迎战,将他们引上大道……”微微轻笑,男子一脸淡定,“传令下去,阵势不变,一定要堵住东南北三面通道。如果乃蛮人真若上当追赶我们,则跟在后面,等其入彀,全军出击,坚决消灭这股敌兵!”
副头领领命而出,眨眼融入夜幕,一百多号兵将围住主帅,静等命令。万户长土拓儿挤入人群,“将军,如何迎敌?”
“嘿嘿,不用迎战,只管兜大圈吸引敌兵……”命令即刻下达,“土拓儿、徒单克宁和刘安听令,各自带十名勇士离开阵营,分别留守三个方位,观察敌兵动态,随时回报。联络暗号为——乃蛮勇士,废物一群!”
蹄声震耳欲聋,呐喊惊天动地,一帮亲兵照样放声大笑。各自跟上所属将领,催动战马,眨眼消失在夜色中。先逃向正东,而后右转,凭借先发速度,男子带剩下的兵将埋头猛冲。努伊儿早吓白脸,紧紧跟在情郎身后,唯恐被甩下。一帮侍卫的目光不离两人左右,不时回头,悄声提醒,“驸马爷,乃蛮人真的追来了,好像全体出动?”
一个个使出全力,逃命的人群如疾风扫过大地,卷起的尘灰转眼被如云的烟尘取代。夜太黑,也看不清脚下,追上情郎的努伊儿一没留神,被失蹄的战马生生甩出。“啊——”惊叫飘出,人也同时堕马。身后的人群压根没提防,翻飞的马蹄毫不留情,直奔还在空中挣扎的人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