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不过一线之间。
红尘万千,天地熔炉,真灵如昧,虽生犹死,真灵不昧,虽死犹生!
——你可以抹杀我的生命,却没有谁可以抹杀我的意志!
剧烈的疼痛中,韩素仿佛听到了大道纶音。
天地之桥轰然洞开,一股浓烈的玄奥之气犹如沸腾的开水从那冥冥中滚滚而来,这一瞬间,韩素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万物初始的母体当中,浓郁的灵气将她包裹,无数玄妙的大道之音在她耳边唱响,身体中的关窍一个接一个地被迅速打开。她忍不住侧耳倾听,细细感受。
然而剧烈的疼痛仍旧存在,韩素整个人都仿佛被剖成了两个部分,意识被剥离在肉身之上,一方面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吞噬,被消逝,一方面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重组,力量在增长。冥冥中某种玄奥的力量交织出了生死之间的一线规则,韩素心神震动,终有所悟。
仿佛有某个庄严宏大的声音在询问:“生?死?我?他?”
生?什么是生?
死?什么是死?
我?什么是我?
他?什么是他?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者是我,死者亦我。
不论过去,不论未来,“我”即是“我”,本我,真我,无他,无一切所有,唯“我”而已!
小老虎原本正欢快大嚼,下一刻却惊恐地发现,这个被它按在爪下,原本已经失去了头颅的残破身体上,竟不知何时又长出了一颗头颅来!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口鼻,那张一样的脸上竟还露出了与此前一模一样、未变分毫的安详微笑!
小老虎惊恐地张大了嘴,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子在胸腔中左突右冲,被骇得险些就要跳出来了。
它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四肢却忍不住不停颤抖,它简直无法思考,舌头却已经下意识在口腔中舔了一圈——它口中却是干干净净,除了口齿与涎水,旁的什么也没有。
然而它分明记得,自己口腔中刚才还充满了使能够它满足的咀嚼感。
它明明已经咬下了这个东西的头颅!
难道是它记错了?
这怎么可能?
小老虎心中恐慌越来越盛,它连忙松动爪子从韩素身上跃开,只因不能就此舍下这到口的美味,便仍旧谨慎地徘徊在韩素身旁,不愿轻易离去。
因为此前受伤太重,后来又被扑倒压制,所以此刻韩素是歪倒在地上的。小老虎便仔细观察,发现自己虽已将此前射在韩素身上的尾针全数收回,可那些尾针扎在她身上留下的血印子却依旧还是存在的,这证明了它前一部分的记忆至少并没有出错,它既不曾陷入幻境,也没有被迷惑神智。
小老虎稍稍放心了些许,但它仍旧不敢去看韩素的头,只将目光定在她颈部以下,看了又看。然后,它就看到韩素腰下襟口处忽然跳了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跳出来了!
不等脑中仔细思考,小老虎几乎是反射式地一个倒跃,便再也忍耐不住,骇得转身便跑。
它一边亡命奔逃,一边死死咬住牙关,虽然心中已经难过得直想大声嚎哭,可喉咙里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中更加不敢滴下泪水。它只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流下半滴眼泪,就会被那冰蛋中跳出来的怪物循着声音和气味找来。它最初妄想迫使对方为奴,后来又嘴馋想要将对方吃掉,它连番做下了这样得罪人的事情,倘若被那怪物寻到,还不知会遭到怎样恶毒的整治呢!
这般越逃越远,小老虎却仍不放心,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最苦命的幼兽。生下来就自己一个孤零零的上头没有长辈下头没有兄弟姐妹不说,好不容易咂摸到一点天赋神通,捡了只冰蛋回来,一心一意用尽力气将其孵化,最后却孵出一个被咬掉了脑袋仍能再长的怪物,这怪物口说要还命给它,却在被它咬掉脑袋后又再长出了一颗来,它吃了跟没吃一样——欺骗幼兽,简直不要太无耻!
小老虎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一路跑一路跑,竟跑到了小岛深处的禁区边缘。它抬头一看,就看到一面耸立的绝壁,顿有一股锋锐巍峨的气势扑面而来。
小老虎顿时又连连后退了几步,然后伸出爪子按住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趴伏到旁边的草丛里。
停在此处虽觉压力甚大,但整座岛上却也只有此处能使它稍微安心。
韩素当然无法料到这小兽内心竟还有这许多曲折,她是在一片滚烫中惊醒过来的。
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硌在她衣襟里,烫得她一个激灵,竟是硬生生从那玄之又玄的妙境中跌落了出来。就在她从那妙境中跌出来的一瞬间,她耳边的那些大道之音便也随之迅速远去了。那一瞬间,她是失落的,但这失落也紧紧维持了一瞬间。韩素迅速清醒了过来,机缘既已去,自然也不可太多强求。
她下意识便撑地起身,移目寻找小老虎,入目间却不见那小兽踪影,她又摸出腰间那滚烫之物,低头一看,原来却是随珠在发烫!
如此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