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中心,茅庐之内。
段荣见师父神色惊慌,当下便把先前所遇之事说了出来。
那老者听毕,哈哈大笑:“这是天意啊!我诸葛正虽然号称‘天机算’,只是天意茫茫,哪里可以轻易窥破?你在我门下学习多年,理应知道占卜有所谓三占三不占之说,何谓三占,何又谓三不占,你且为我细细道来”
段荣见到师父眉宇之间满是喜意,心中不解。脑海中闪过老者教导的画面,恭敬道:“师父曾经教导徒儿,占卜重点在于动机,而动机起于心念。是以三占为心动、意动、情动起占,而三不占则是无事不占,无异象不占,不问不占。一卦不测多事,一事也不可起多卦。师父的教诲,弟子时刻铭刻在心。然而弟子当日为他卜卦时,何以显出多种卦象呢?”
诸葛正轻踱脚步,走到一幅画像之中前。画像中一人身高八尺,相貌奇伟;他轻抚羽扇,神情淡然地看着远方,彷佛已经瞧破了万事万物的世道轮回,一切红尘尽数了然于胸。
画像上侧空白处,几行行书飘落其中: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他呆呆地看着画像,脸上喜色逐渐淡去,仿佛看到了先祖当年出山救世的雄姿。
困守茅庐经年,出世之念从未断绝。他收起心中杂念,看着段荣郑重道:“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自河图洛书出世,伏羲作八卦、文王演周易。参五以变,错综其义。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卜蓍之道,出于周易。周易之理,首推八卦。”
“须知太极生两仪,两极生四相、四象生八卦。你拘囿于书本不知变通,哪里能够知道天地大道?更何况你心中名利之心过重,蒙蔽了玲珑七窍之心。要想知道卦象真理,还是回去好好参悟吧!你是师父见到过的最聪明的孩子,要不然为师也不会收你为徒,你好自为之。”
段荣听到诸葛正教诲,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外面寒风呼啸,他的内心却比冰雪还要寒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教诲,徒儿定当铭记在心。临别之前,容徒儿向师母辞行,不知师母身体如何?眼睛好些没有?有什么地方徒儿可以帮得上忙的,徒儿一定万死不辞。”
“你师母病情能否好转,全在今日。”诸葛正叹息一声,看着远方的茫茫雪景,沉重道:“为师之所以滞留在此处不得离去,也是因为今日可以抓到数十年难得一见的‘赤兔’。有此物作为药引,你师母的眼睛便可重见光明。我只希望数十年的等待不会白费。”
“赤兔?那是什么?”段荣疑惑地问道,“听闻三国吕布胯下坐骑乃是人间罕见之‘赤兔马’,难道与赤兔有什么关系不成?”
段荣的问题勾起了诸葛正的思绪,他彷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景象。多么美好的年纪啊,然而二十年来,绝代芳华的妻子却在黑暗中苦苦煎熬。想到这里,看向段荣的眼光已经充满厉色。他大喝一声道:“要走便走,哪里来的如此罗嗦!”
段荣惊愕地看着诸葛正,不明白脾气一向温和的师父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严厉。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轻轻地拜了三拜,然后起身离去。
良久良久,诸葛正看着墙壁上的画像,突然间热泪横流。五百年必有圣人出,其间必有王者兴。可是天下已经大乱三百余年,圣人又在何处?外人称呼自己为‘天机算’,却不知算尽天机的下场,师妹的眼盲,不就是上天给自己的警示么?
“师兄,是荣儿来了吗?”正在此时,房屋后面走出一位绝美的夫人,在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座椅前。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对着诸葛正的方向,叹息一声道,“师兄,我已经数十年不见光明。你又何苦为了这件事情责难荣儿?”
“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他几句就说不得了。师妹的眼睛能否复原,尽在今日。他罗嗦个没完没了,须耽误了我的大事。”
瞎眼夫人听着丈夫的口气,不由笑出声来:“师兄还是老样子。不过刚才我在后面听到荣儿所说卦象,可以与那件事情有关吗?”
“不错,我诸葛家的使命代代相传。难道会应在我身上?”想到段荣所描述的卦象,诸葛正神情激动,喃喃道:“三枚铜钱,四种卦象。文王六十四卦中所无。今日之事无论完成与否,我都要见见这个孩子。”
听到爹爹与娘亲的谈话,少女疑惑地皱着眉头,不满地嗔道:“爹,你们在说些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懂啊!”
诸葛正闻言看向妻子,眼神中充满了询问的意思。瞎眼夫人似有灵犀般,朝着他点了点头。看到爱妻同意自己的意见,他走上前去抚摸着爱女的秀发,轻轻道:“阿秀,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把事情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