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快要成亲了,是该收收心了。”尉景叹息一声,时不时向远方望上一眼,希望妻弟不会出什么事情。一边想着,一边却在心中暗暗埋怨,“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贺六浑怎可如此怠慢娄家小姐!”
想到此处,却见到高乐气鼓鼓地走进来,心中好奇,不由揶揄道:“是谁欺负了我们家高乐了。告诉姐夫,让姐夫去教训他。”
高乐心情低落,见到姐夫问话,闷声闷气道:“还不是狗子哥,老是看我哥不顺眼。今天是我哥成亲的日子,他也要捣乱。这不是成心要大家看我哥的笑话么。哼,虽然他很厉害,我哥也不怂,总有一天有他受的。姐夫你最好快点让大家去找找,可别冷落了嫂嫂。”说完也不等回答,一头钻进新房。
尉景看着晃动的幕布,苦笑着摇了摇头。幕布后面便是娄家大小姐,虽然已经被逐出家门,他却不敢怠慢。尤其是她身上的那股独特的气质,让他走上面前的时候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知道这就是高门与贱民的差距。
自从娄家大小姐被妻弟带来家中,对他还算尊重,并没有在一些事情上故意刁难。家里只有他和高欢两个男人,却要养活四个人,生活本来已经很拮据,加上娄家小姐之后,他和妻子高悦只能每日里严格地控制着黍和粟,以免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一起饿肚子。
本来以为养尊处优的娄家大小姐,会吃不惯粗茶淡饭。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娄家小姐对怀朔的饮食并不排斥。这让他欣慰之余,又对新来的弟媳感到敬佩,心中越发尊重。
“但愿贺六浑这混小子不要耽误了人家,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淡淡的马蹄声。却是高欢一行人等到了。
去时七匹马,返回时,高欢与孙腾共乘一骑,侯景则坐在刘贵后面,七人五骑以娄昭与李涛为主,逐一赶至。众人见到新郎已至,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高欢转头望向娄昭道:“远来是客,何妨进去坐坐。”
娄昭正想拒绝,却见人群之中奔出一人,一身衣服虽然寒碜,却掩盖不了天生丽质,不是自己三姐又是何人。娄昭君怔怔地看着她,哽噎道“:小弟——”
“啪!”
看到三姐明显有些消瘦的身子,娄昭一鞭抽打在高欢身上,恨恨道:“这一鞭是代整个娄家打的。你本可以光明征地迎娶我姐,却做出如此行径,让娄家成为平城的笑柄。”
“啪!”
“这一鞭我是代父亲打的,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爹失去一个女儿,让三姐无媒可证。”
“啪!”
“这一鞭是你欠三姐的,以娄家的财富地位。求婚之人如过江之鲫,而三姐唯独对你青眼有加。你若是辜负了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有此三鞭,你与娄家两不相欠。”
三鞭下来,鞭鞭抽打在后背之上。高欢看着娄昭有些狰狞的脸色,忽然单膝跪倒在沙砾之上,沉声道:“谨受命!”
围观众人见到娄昭如此无礼,无不怒目而视。在他们心中可不管高欢有什么过错,总归不能任由外人欺负。只是高欢明显强忍着痛楚没有反抗,他们却也不好动手。
李涛看着高欢,倒有些佩服起他来。身处社会底层,能让出身高贵的表姐青睐,本身就是有一定的实力才行。何况如论从那方面看来,高欢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与娄昭相比,更多了一份雄浑之气。
娄昭不明白高欢的难处,李涛完整地经历这件事情,却是懂的无论高欢是真正喜欢表姐,还是仅仅只是看中娄家的财富地位,妄想凭借娄家一飞冲天。
娄昭所说的三大罪名都无可避免。一个卑贱的六镇镇民,怎能配得上鲜卑大姓的女子?反而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更容易将婚姻把握在手。由此可见高欢此人不拘泥于教条,不惧世人眼光。尤其是后一点,让他隐约想到了段荣的乾卦。
娄昭收起马鞭,看了一眼娄昭君,似乎有话要说,终于还是拨转马头,对着家将喝道:“走!”
即便此番前来送还嫁妆,即便想留下来参加婚礼,即便他对高欢很是欣赏,还是难以消除整个娄家的耻辱。行了一段距离,却见表弟李涛与两个下人端坐马上动也不动。他停下来,冷冷问道:“你难道想留下来不成?”
“回去告诉二哥,就说是我自作主张,留在怀朔学习骑术。想来二哥也不会怪你的。”李涛看着他淡淡道。
娄昭见状,再不回话,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臀之上,与下人一道绝尘而去。此时此刻,他心中除了三姐之事,还有一个声音悄悄升起:“张仲瑀,你虽然不说,但是我还是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此番将表弟留在了怀朔,你该如何谢我?”
平城的冬天有些阴冷,太阳高高的升起,人们却感受不到多少温度。北风吹来,如同利锥一般,扎的人脸上生疼。
娄府寿宴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话题却没有随着寿宴结束而消失。客栈酒肆内,随处可见关于娄府的议论。有的人为娄家小姐感到惋惜,大骂那个无名小卒贺六浑不是东西,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大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