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人此言差矣。”
张仲瑀听到这里,也不由佩服起他。此人蛊惑人心的本事自己是望尘莫及,每一句话,都直指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每句话都有的放矢,让别人难以说出反对的理由。
方才那番话,软中带硬,既有祝贺,更多的则是威胁。告诫姑父,既然已经赋闲在家二十年,那么这个时候就别出来搅合了。当今的朝堂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如果强行出头,不但命在顷刻,还会祸遗子孙。
想到这里,不禁出言反驳道:“《大学》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如今姑父心正身修,又兼家业宏大,正是为国而出仕的时候。”
“子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若是姑父就此甘老终身,岂不是愧对先人么。只是不知某些人心不正而身斜,更兼不能成家,窃据高位羞是不羞。”
张仲瑀的话,暗讽贾璨只是一个没种的太监,只靠巧言令色爬上高层,实在不配在这里谈论国家大事。
“成家”两个字更是一语闯关。众人听到这里,不禁为张家少主捏了一把汗。
须知贾璨为人笑里藏刀,脸上笑得愈甜,心中恨意愈深。贾光禄此时笑容分外灿烂,让人怀疑他是如何保持住这般风度,没有发火的。
见到两人一言不合,立即相互辩驳。娄内干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果内干还没有老朽的话,好像夫子还说过: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如果一个人到了四十、五十还没有什么声望,也就不值得害怕了。见到两位如今一个朝华待放,一个权势凌人。内干虽然还没有过了五十,亦不得不感叹老了啊,老了!”
“姜还是老的辣!”众人心中感叹,短短几句话,已经点出了主旨:是不是看我老了,就那么好欺负?我虽然到五十还没有什么声望,但也不会任由别人在我头上拉屎,你们还是给我收敛些吧。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冷场。
“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内干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宣布。小女昭君,芳龄二九。按照鲜卑的习俗,早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只是一直没有中意的儿郎。如今趁着日子,便把这件事情定下来,谁家要是有未婚的男儿,均可向小女提亲,只要是小女中意的人选,娄某均无异议。”
话音未落,宾客中已经炸开了锅。
大魏虽然迁都洛阳,但是留在平城的王公贵族仍然为数众多。作为京城的时候,围绕着平城建立的八部统率为奥援,兼之建立沃野、武川、怀朔、抚冥、柔玄、怀荒六部军镇为屏障,百年传统,势力盘根错节。
娄家在其中的地位超然,即使娄家家主已经二十年未曾出仕,仍然在北地拥有无可比拟的威望,何况娄家三小姐为人貌美如花,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之前无数王公贵族想要提亲,均被无情拒绝。如今娄内干在寿宴上提出,没有娶妻的公子哥们不免想入非非。原本冷场的气氛,顿时又热烈起来。
正在此时,老夫人急色匆匆地走到娄内干面前,附在耳旁低语数声。片刻间,娄家家主的脸色变了。
“砰!”一杯酒樽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贱人!带她出来见我!”
一声异响,满座皆惊!众人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何事。李涛此时刚刚返回,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贺六浑与娄昭君在旁人的围观下,亦步亦趋地走入客厅。三小姐一身华服将整个人装扮地花团锦簇,反观贺六浑一身衣衫破旧,穿着草鞋,与街上乞丐类似。众人不明白此等家奴有何资格可以步入客厅,纷纷驻足旁观。
见到女儿浑不在意,娄内干怒气攻心,沉声喝道:“贱人!从小到大你所求之事,爹爹无有不允。为何还要做出此等败坏家门之事?”
“既然爹爹无有不允,那便再允一次又有何妨?”娄昭君见到爹爹愤怒,心情反而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如今形势险恶,容不得半点差池。否则的话,不但自己意中之人难以活着离开娄府,即便自己,怕也是凶多吉少。
于是故作平静道:“听说爹爹今日要在寿宴上招婿,为免爹爹过于劳累,女儿自己已经选了中意之人。还请爹爹成全。”说完,双膝一曲,跪在地上。
“你——”娄内干见女儿到了如此地步,兀自牙尖嘴利。别过头去,细细地打量起贺六浑来。
三个女儿从小到大,便是他的心头肉。女儿所想要的东西,除了天上的月亮无法摘下来,其余的他总是想方设法满足她们。
即便是婚姻,也总是尽量让女儿自己选择。否则的话,娄昭君如何能够拖到至今未有出阁?只是没想到,他自以为已经做到最好,还是出了此等之事。
娄内干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贺六浑道:“你是何人,胆敢拐骗我的女儿!”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
李涛现在毫不怀疑,如果眼前这个贺六浑不能让姑父满意的话,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在下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