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身是血的敌兵病病歪歪地冲出门口,两颗浸透力极强的钢芯弹头钻进了他的胸腔,撕烂了心脏,余威仍是不减,愣是将他撞得倒飞回门内。
铮的一声,五四手枪空仓挂机,邓安国迅即翻转身子,变成背脊朝天,双手抱头,蜷缩在壕堑底部。
咕咚的一声沉响,那家伙跌了个仰八叉,左臂挟着一大块炸药包,正嗤嗤的冒着白烟,而导火索已经燃到了尽头。
暗堡内还有四个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他们有的坦然地闭紧双眼,有的神情萎靡,有的脸色慌恐,有的则张口发出绝望的狂呼。
轰隆的一声巨响,声势几乎撕天裂地,凄艳火光足可与烈阳争辉。
暗堡登时四分五裂,碎石、水泥块、木碴挟裹着五花八门的碎屑物,漫天飞舞,刷刷的下落。
邓安国的钢盔上被冰雹似的碎屑物打得叮当乱响,背脊更被石块砸得疼痛难当。
碎屑物砸落到四周,噼噼吧吧的响声不绝于耳。
邓安国侧翻起身,甩两甩脑袋,抖掉头部和肩膀上的碎屑物,侧脸一瞧,见张海均蜷伏在身旁,神色惊愕,额头冷汗津津。
邓安国一口嘴巴里的泥沙,右臂抖一抖,五四手枪的空弹匣掉在地上。
左手又掏出一个新弹匣,他对张海均说了声:“老张,千万要小心,这帮龟孙子刁顽得有些变态,别指望生俘他们了。“
说完,他不等张海均有所反应,纵身跃出壕堑。
左手右手在胸前一交错,嚓的一声金铁摩擦,新弹匣便推进插槽,邓安国双手持枪,置于胸部高度,眼睛配合枪口,左一指,右一点,警惕地搜寻残敌。
一个中国健儿背着一具74式火焰喷射器,俯伏在坑道前方,架着喷火枪,呼啦的一声,枪口吐出一条长长的火龙,凶猛地灌入坑道内。
霎时之间,坑道内烈焰飞腾,火龙狂舞,灼热的气浪搅和着炽烈的阳光,迸发出烁金流石般的热能量,烧干了空气,吞光了全部的氧气,将空前强烈的窒息感带给活着的人们。
火龙吞噬物事,毕毕剥剥的响个不停,烈焰烧烤人肉的兹兹声,摧心剖肝的哀呼号叫,烟尘灌进活人呼吸道里发出的呛咳声,听来令人心胆俱寒。
喷火手肺里的空气已被抽干,一时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几乎快要窒息过去,而酷烈的气浪无情地炙烫着他的皮肤,如蹲火炉一般,眼前地狱般的惨怖景象,看得他心房一阵抽缩。
合上两脚架,那喷火兵一跃起身,提着喷火枪,便欲转身撤离,就在此刻,一个全身冒着火苗子的敌军伤兵尖声怪嚎着,像失心疯突发的病人一样,张牙舞爪地从坑道内冲将出来,他右手举着一颗冒着白烟的木柄手榴弹,如饿虎捕羊一般扑近前来。
那喷火兵一瞥眼间,见一个全身冒火,散发出烤肉焦臭味的怪物迎头猛扑过来,当下心头狂骇,竟然张皇失措。
那怪物一转脸便已扑拢近他跟前六七米处,他竟然呆若木鸟,眼看那怪物要与他同归于尽了。
突然间,他听见背后有人大喊一声趴下,他方才条件反射地丢掉喷火枪,抱头扑倒在地上。
十多米外,邓安国右膝跪地,双手持握五四手枪,,食指一抠扳机,砰的一声响,一颗7。62毫米钢芯弹头挣脱枪管束缚,沿着邓安国设定好的飞行轨道,精确无误地命中吊挎在那怪物腰侧的手榴弹。
一声爆炸,那怪物立即支离破碎,燃着火苗子的残肢断体,在罡烈劲气地卷荡下,四散纷落。
那喷火兵死里逃生后,倒抽一口凉气,呛咳着翻起上身,利索地卸下背上的燃油瓶,丢到一旁,然后爬起来,转身看去。
副连长邓安国跪在不远处,神情沉冷地望着他,手里的五四手枪正在冒青烟。
他方才明白,若不是副连长眼明手捷,枪法奇准,他恐怕已经和那怪物一起粉身碎骨了。
他心头惊喜交集,双脚脚跟刷地一靠,挺胸收腹,举起右手,向副连长敬礼,以感激副连长的救命之恩。
邓安国霍然感到心神不定,背部发紧,有丝许不对劲,似乎有危险正在从身后悄然逼近。
不好,有危险。
脑际电光石火间划过一个意念,他脸色霍然大变,大喊一声趴下,条件反射地来了一个前滚翻。
那喷火兵刚刚听到邓安国的喊声,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胸口陡然传来剧痛,大股强劲的力道劈胸撞来,身不由主地晃两晃,头脑昏晕,眼前金星乱闪,四肢在刹那间变得瘫软无力。
他刚意识到死亡已经不期而至,眼前陡然一黑,膝弯一软,颓然跪下去,意识越来越模糊,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的胸膛竟然莫名其妙地爆开一个血洞,鲜血犹如泉涌,染红了胸前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