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敌军士兵肩扛弹药箱,正慌促地撤向第二道战壕,一发破甲弹猛孤丁地砸到他脚旁,轰的一下大响,接着又一声撕天裂地的大爆炸,他立刻随着那箱弹药一起化作大团烈火硝烟。
陈瑞眼里的十字分割线滑过来,拖过去,瞄准火光里那些闪动的人体剪影,果断开枪射击。
85式狙击步枪在他手里每颤动一次,他便在晃荡的瞄准镜内看见一条人影或一头栽倒,或病病歪歪地抢出几步倾倒下去,或身子连打几个旋转才颓然倒地。
一颗颗热气腾腾的子弹壳,铿铿的蹦出抛壳窗,欢快地在空中跳跃着,他左手疾如流里赶月,伸在空中一翻,抄住子弹壳,随手塞进裤兜内。
当第九颗子弹壳被他攥在手掌心的时候,他心神一凛,右手食指松开扳机,长吐一口气,低头看着左手里的子弹壳,心想:在刚刚过去的四五分钟光景内,我一共扣了九次扳机,射出了九发子弹,弹弹咬肉,无一虚发,也就是说九条人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我的枪口下灰飞烟灭。奶奶的个熊,不到一根烟的工夫,九条人命就在我手底下没了,比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总共打死的敌人还要多。
心念间,陈瑞不由得心头发悚,因为他刚才虽然枪枪致命,但是毕竟死在他枪口下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射击训练场的纸靶,也不是猎物。
他猛不丁想起家乡的父母,妹妹,还有那个他非常想娶却很难娶到手的姑娘,心里一阵酸楚,不禁意识到死在他枪口下的那九名敌军士兵也跟他一样,都是年富力强的汉子,都是爹娘所生,都有妻儿,食指就这么勾几下,他们一个个便魂断命丧,埋骨红土,他们的家人该多么悲痛呀!
“弟兄们,现在学我这样做。“
邓安国暴喝一声,一个侧身滚翻,扑进旁近的一个弹坑里,蜷局起身形,待得四排的新一拨炮弹落到敌军阵地,炸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纵身跃出弹坑,低头弯腰,右手提枪,发足向前疾奔。
瘦削的身影忽而左,忽而右,他时而一个前滚翻,跃到弹坑里面趴下,时而一个侧身翻滚,扑到山石后面蹲好,接着他又捷如闪电般运动到下一个掩蔽物。
他自幼苦练少林绝技,身形轻灵若燕,腰部四肢随意蜷曲拗折,令他的战术规避动作变化多端,毫无挚肘之感,在敌人的火力下运动像军事表演一样挥洒自如。
张海均率领尖刀排跟随一马当先的邓安国,再次向A号高地发起冲击。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战士们变得格外聪明,纷纷效仿邓安国、张海均等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利用灌木丛、石头、土坎和弹坑等地物为掩护,变换着战术规避动作,一点一点拉近与敌军阵地的距离。
四排的战士们围着四门82毫米迫击炮,忙得热火朝天,将一发发破甲弹狠狠地砸到A号高地上。
四排长亲自操控一门迫击炮,他右手转动两下手轮,将炮身射角略略调低后,大吼一声放。
炮手甲一把从炮手乙手里接过炮弹,利索地填进炮筒后,熟练俯低身子,双手护住耳朵。
嗵的一声,炮弹挣脱炮筒束缚,弹升到空中,划出一道粗劣的抛物线,砸在A号高地的第一道战壕内,炸起一团火光硝烟。
逼近A号高地前沿的邓安国疾忙双手抱头,俯身卧倒,爆炸掀起的一块块碎石,残木和沙土,刷刷的掉落下来,打得他的钢盔叮当乱响。
第一道战壕内的敌军被炸得毫无还手之力,腿脚慢的,不是肢肉横飞,就是支离破碎,跑得快的就退到第二道战壕,准备殊死抵抗。
肖均风回到四排的迫击炮阵地上,亲自督阵,用目测距离的方法修正好弹着点后,命令炮手马上轰击A号高地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