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安国嗯了一声,心想:这位李指导员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泛泛之辈,像这样能文能武的基层带兵干部真是天外飞仙。
转念一想,他蓦然觉得很不对劲,李指导员是65年毕业的军校大学生,到现在就是再怎么不济,也应该是个正营级干部,怎么可能还是个连级指导员呢?难道此人又是因为个性太强,愤世嫉俗,超然物外而不得志吗?
只听肖均风长叹一口气,怅惋地道:"按理说,以李指导员的学历,才能和人品,现在早该是正团级别了,只可惜他时运不佳,刚毕业就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他所任职部队的老首长遭到冲击,他站出来极力回护老首长的荣誉,结果官职被削,关进牛棚,遭到非人折磨,好不容易挺过来之后,从此心灰意冷,回到老家过起了土里刨食吃的农村生活。三年前的那场大血战过后,我师的廖师长,也就是他的学长,深感我军人才凋零,得知他在老家靠耕地养家糊口,觉得十分可惜,就千方百计地利用各种关系,各种渠道,把他挖进A师来。"
邓安国不愿思索十年浩劫究竟埋没了多少青年才俊?究竟对国家和军队的发展带来了多大的阻碍?因为那个恶梦年代实在太令人心寒齿冷了。令他感到担忧的是,文革遗风目前尚未彻底根除,将来仍会在有限的范围内,或者说在一定的程度上阻碍着国家和军队的发展。
喟然长叹一声,邓安国继续刚才的话题,对肖均风说道:"这么说我们的师长慧眼识英才,知人善任,令李指导员冷却了多年的热血又沸腾了起来。”
肖均风颔首道:"是的,他重新振作起来后,拒绝了一切升迁,坚持要脚踏实地,重新从基层干起,从84年到现在的三年时间里,他先后在B团的四个步兵连里担任过连长或指导员,而且还干得相当的出色,他这次去干校学习培训过后,直接就调到团里去工作了。"
邓安国好像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从裤兜里又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红塔山,撕开包装为在场的众位连队干部发了一根烟。
肖均风接过香烟,仔细地瞅了瞅烟把上的牌子,横放到鼻孔前闻了闻,迟迟没有点上,似乎舍不得抽。
张海均看了一眼邓安国正往裤兜里塞的烟盒,舔了舔厚嘴唇,嘿嘿笑道:"副连长抽烟的水平不低,家境一定很殷实,一定是富农成份吧?"
"现在都改革开放好几年了,那还分什么富农贫农。"邓安国哈哈一笑,话归原题,向张海均问道:"那你们舍得李指导员走吗?"
吸了一口烟,张海均情绪激越地道:"当然舍不得呀,像他这样文武双全,爱兵如子的好干部,谁不敬重,谁不拥戴,能跟他一起共事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如果可能的话,我一定第一个跳出去替他挡子弹。"
听到张海均慷慨激昂的一番话,邓安国感同身受,心想:如果上了战场的话,我相信卢超和陈瑞同样会义无反顾地为我挡子弹,我更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师侦察连的任何一名指战员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替挡子弹。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像上次在越南执行任务一样,只身挑战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于己的敌人,竭尽全力地避免师侦察连的弟兄遭到敌人的伤害。
忖思之间,邓安国感慨地道:"这位李指导员真是深得人人啦!"
卢超激动地插口道:"听说他每次从任职的连队调走时,战士们都哭天抢地,舍不得他走。不知道新调来的这位刘指导员是个怎样的人?"
三排长叹息一声,神色有些忧虑地道:"希望不是两年前的那个混世魔王陆昆。"
一提到陆昆这个名字,张海均就极其反感,当下情绪激愤,粗声大气地道:"要是新来的这个刘指导员像过去那个下连代职搞曲线调动的陆昆一样玩忽职守,我不把他轰走就他妈不姓张。"
邓安国心想:三排长说的这种可能性会很大,如今的军队走后门,拉关系已经形成了风气,高干子弟没有几个像自己这样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了,不是他们不具备自己这样的资质禀赋,而是他们压根不愿意有所作为,谁不想贪图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那个父辈想看到自己的子弟吃苦受累,在艰难困境里挣扎着成长。因此,来前线镀金捞取政治资本,以便往后好顺理成章地向高处升迁的高干子弟不在少数。自己若不是有个风骨峭峻,两袖清风的父亲,只怕也跟那些好逸恶劳,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一丘之貉了,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在祖国的南疆浑洒着热血,书写着铁血青春。
急敛心神,他伸右手,一拍张召峰那宽阔的肩膀,微笑道:"有你这门大炮在,那些新时代的八旗子弟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