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安国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过不多时,吉普车变得越来越颠簸,人坐在车内恍若置身于汪洋中的小船,起起伏伏,颤颤晃晃,很不舒坦。
邓安国仔细察看窗外,这才发现,原来吉普车早已拐上了一条蜿蜒盘曲,洼陷不平的山道,正在往深山里行驶。
由于是夜间驾驶,加之山路崎岖难行,司机把车速放缓了不少,但没有开灯,想必是为了隐秘起见。
视线里迷迷蒙蒙,邓安国纵然目力奇佳,也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景致,只是瞧得见密密丛丛的树木飞快地从眼前擦过,仿如数不清的魑魅,让人不禁望而起栗。
吉普车在深山密林里拐来转去,穿过一片苍苍郁郁的树林,前方蓦然出现几道雪白的亮光,似几把利剑,猛地刺破了晦暗的天际。
邓安国怦然心动,起身弯腰往前凑了凑,透过前风挡,凝眸细察,发现是大功率的电灯泡所发出的光亮,而那几盏电灯的周围影影绰绰地戳立着岗楼和营房。
邓安国心知肚明,前面是座军营,也就是B师二团三营的驻地。
道路已经非常平坦了,司机却减缓了车速,不疾不徐地朝营地驶去。
洪自勇拍了拍邓安国的后背,揪住他的衣襟,将其拉回座位,说道:"前面就是我们二团的驻地。"
邓安国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吉普车徐徐地驶进营地,在一排排营房间穿来插去,邓安国透过车窗向外张望,不时有身着85式夏季作训服的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这时,吉普车驶过军营的操场,他清楚地看见在雪亮的灯光下,一条条身形矫健的男儿汉,正在操场上苦练侦察兵捕俘刀或捕俘拳,一招一式都是那么刚劲猛锐,虎虎生威,喊杀声雄壮有力,响遏行云。
邓安国望着操场上侦察兵们苦练杀敌本领的壮观场面,当下热血沸腾,激情燃烧,恨不能立马下车冲到操场上,去和那些虎威男儿较量较量。
吉普车驶过热火朝天的操场,拐过好几排杳无人迹的营房,到得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
司机单脚一踩,嘎的一声,刹住了车。
洪自勇一拍邓安国肩膀,神采奕奕地道:"目的地到了,下车吧!"
两人跳下车后,司机开着吉普车朝车库方向而去。
邓安国背上背包,向洪自勇问道:“洪大哥,看起来你们的军事训练工作抓得很紧,晚上还在训练。”
洪自勇神色倏地焦愁起来,悻然道:“去年入伍的那批新兵当中,北方人居多。小邓你也知道,北方的兵不适应南边的气候,不熟悉水性,生活习惯更与南方大不相同,所以很让人劳心伤神。再说,近两年的兵员素质相比过去,下滑很大,所以促使我们这些基层带兵人不得不多操劳,不然训练成绩提不高,我们这些带兵人挨批受罚是小,部队战斗素质差劲了,可就是大事了。”
洪自勇是个经受过血与火洗礼的战斗英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他是有切身体会的,即使在陆军学院警通连任连长期间,他对军事训练工作也是严格认真,一丝不苟,军事技术考核成绩一直是优秀,邓安国当年和他相交时,是亲眼目睹过的。
微微一笑,邓安国右手一竖大拇指,赞叹道:“洪大哥真是个带兵极严的指挥员。”
洪自勇领着邓安国向营部宿舍楼走去,在经过几栋低矮的营房时,借助昏暗的灯光,邓安国留意了一下,发现士兵们换洗的解放鞋都整齐地摆放在宿舍门前的台阶上,左右成笔直一线。
邓安国仅从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细节,便能窥测出洪自勇的部队管理很严,军事素质必定过硬。
一路之上,邓安国几乎没有碰见过闲散的人,可见指战员们都在训练场上忙碌着,均以实际行动诠释着爱军精武的精神。
到得洪自勇的宿舍后,邓安国取下军用背包,往藤椅上一放,脱去散发着汗臭味的衬衣,往椅子上一扔,大大咧咧地对洪自勇说道:“有地方洗澡吗?”
脱掉85式制式短袖衬衣,洪自勇笑嘻嘻地道:“当然有,不过条件很差,比不上陆军学院澡堂。”
邓安国摇头晃脑地道:“不管那么多,有地方洗就行,野战部队生活条件艰苦,那里比得上城里的宾馆。”
抓起洗脸盆,洪自勇将香皂和洗澡巾往盆里一放,向邓安国嬉皮笑脸地道:“不嫌弃就好,走吧,乘这会儿战士们都在训练场上忙活,澡堂没有人,好洗个清静的。”
脱去西裤,邓安国从包里翻出一条短裤套上,哈哈笑道:“老实告诉洪大哥,我在越南那边的丛林里与敌人周旋的时候,二十几天都是享受天然沐浴。”
说起来是澡堂,其实就是在一间地上墙上贴满瓷砖的大房子里安装了几排水龙头而已,美其名曰澡堂,确切地说是水房。
洪自勇把脸盆往洗脸池内一放,啪哒的一声,将一双拖鞋扔到邓安国脚旁,说道:“这双拖鞋是新的,你尽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