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的破空啸声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耳膜,一梭子弹追着他那急速移动,飘逸流畅的身影,在他脚下掀得草泥迸飞,沙石溅扬。
他借助奔跑冲力,双脚狠狠在地面一蹬,一个鱼跃,越过一块遍身长满苔藓的石头,落到一棵大树前面。
敌人的子弹追着他移动的轨迹,硬生生地在那块石头上削起一块块碎屑,扬起一点点火星儿,绽放出一片灿烂火花。
邓安国丝毫不敢停滞,急切间手脚并用,连扒带蹬,三两下爬到那棵大树的背敌面,掩藏起身形,登时只觉得一股冷气自由丹田直贯脑门,冰冷的汗珠子沿额角扑簌簌地往下滚。
他喘了几口粗气,暗自庆幸自己精妙的身法,又助自己从死神大爷的镰刀下逃之夭夭。就在此时,敌人的机枪声嘎然而止,真叫天官赐福,敌人的弹药已经挥霍罄尽。
他大骂一声:”给老子去见你姥姥吧,你这狗娘养的东西。”
越军机枪手很是抱憾和纳闷自个儿的射击水平怎么在今天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里发挥失常,如此近的距离,就算能见度再差也应该把暴露在最佳弹着点以内的对手扫成一堆肉酱,可就是差了那么一分一毫,子弹总是鬼使神差地擦着人家的衣襟往泥土里钻,总是不咬肉。
他心头愤激又郁闷,侧身隐蔽到大树后面,换上新弹鼓,忽然听到那个可恶的对手冲他大骂道:”给老子去见你姥姥吧,你这狗娘养的东西。”
他显然听得懂中国话,心头狂怒,当下目眦欲裂,闪身跳出去,端起PPK轻机枪,朝向臭骂声传来的方位,正待泼水似的扫射。倏忽间,他听到一声尖厉而悠长的啸音猛灌耳鼓,不禁暗叫一声:”完了。”
他那双眼睛带着绝望和不甘的眼神,刚自瞥见一发拖着尾焰的枪榴弹劈胸撞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抱怨自己人生苦短,数不胜数的弹片就把他生撕活裂,弯弯曲曲的肠子随着满天纷飞的碎布片,粘粘腻腻的血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体,还有那被拆解成一大把的零件的机枪,排山倒海的气浪抛到空中,像五颜六色的花瓣雨那样缤纷绚丽。
邓安国倒抽了一口凉气,迅疾起身向右首箭步蹿出,左手掏出一个弹夹,直接撬掉空弹夹,为81-1突击步枪补充弹药。
他刚冲出丈把远的距离,眼前的树丛里乍然闪现出一条鬼魅似的身影。
是从迂回到右翼偷袭他的敌人。
心念电转,他双脚猛地往地面上一蹬,拔离地面,上身后倒,双脚同时蜷曲,来了一个姿势优美的后空翻。
一串子弹贴着他背脊飞掠出去,把毗邻一棵大槐树掀下了一大块皮。
着地的瞬间,他身子神奇地翻转,变成胸脯接地,卧姿据枪,仰角射击。
那个跟他劈头一碰的敌人几乎在他后空翻的同时开枪,一组三发短点射堪堪贴着他背脊掠过。敌人惕然心惊,向下一压枪身,正要对着落地变成伏卧姿势的他射击,霍然胸口一痛,全身像触电似的猛烈抽搐,力气骤然消失,双手已握不住枪身,两脚已站不稳,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跪在地上,两眼朝下一看,胸口莫名其妙地开了一个血窟窿,粘稠血液泉涌而出。现在,敌人大脑里的意识飞快的消散,身体一轻,不听使唤地向前扑出,寂然不动了。
邓安国翻爬起身,箭步奔到附近那棵大槐树底下,蹲下身,大口喘着粗气,背脊骨传来一阵刺痛,欲生折了一般。适才虽躲过了敌人的子弹,但弹头高速飞行激起的气浪还是撞得他疼痛不堪。
邓安国咬了咬牙,左手忍不住伸到后背去搓揉,两耳耳膜已被爆炸声震得麻痒无比,只能靠双眼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左侧有一条瘦长的身影正在向他快速掩近。
“我操你妈。”
他一个侧后倒,上身从树干左边露出,左手上臂撑地,右手抵肩据枪,面向来敌,仰角瞄准,瞄准点置于那条瘦长人影移动方向的前方三米处的一棵小树,快速计算出前置量,果断射击。
一声悠长而凄婉的惨啤过处,那条瘦长人影剧烈抽搐一下,四脚朝天地摔倒。
邓安国击倒那个瘦长人影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条高大人影从斜刺里扑来。
他左肘在地上使劲一撑,上身弹回树干后面,身子扭曲两下,变换成跪姿,调转枪口指向那条高大人影,三发短点射。
高大人影一个鱼跃,闪到一棵树干后面,迅即变成前滚翻扑出。
邓安国左手握着枪托前护木,不断调整枪口指向和角度,右手食指控制着单发、点射、连发。
高大人影在犬牙交错的树木间忽左忽右,时快时慢,灵活地变幻着战术规避动作,步步逼近前来。
邓安国惕然心惊,也羞愤难当,终于碰到了旗鼓相当的敌人。
空仓挂机,邓安国81-1突击步枪子弹告罄。高大人影业已扑近至前方不到一丈远距离,凛冽的寒气挟着酷烈的杀气一齐罩身袭向他。
邓安国抛下空枪,双膝跪地,脑袋后仰,上身后倒,左手撑地,右手伸到大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