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名体形短小的中年男子,面容白净,颌下蓄有美髯,身披一件刺绣锦袍,玉带束腰,腰间系有青色绶带,乃品秩二千石的郡级高官。
他在众多文武官吏的簇拥下,负手立于码头,细眯双眸,望着这一支船队,脸色阴冷,嘴含一缕冷笑。
“唐郡守,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船甲板,颜阳按剑而立,脸色冷硬,发问道。
“你不明白吗,我怀疑你们投靠了幽泽水族,而今布下重兵设伏,就要将你们抓来,逐一盘问,若确认你们并未叛变,会立即放你们离去。”
唐万里皮笑肉不笑,语气不阴不阳说道。
他乃崇古郡的一郡之守,坐拥郡城,自身修为不凡,手下又有两名供奉仙师,多年来始终在郡内保持着神圣与威严,无人敢违抗其号令。
大夏既崩,眼下他便是这一方土地的王,‘暮春诗会’的船队虽满载宗门弟子,但在他看来毫无威胁,因为这里并非宗门的根基之地,只要手段不太过分,任何宗门都要忍住一口气,发作不得。
“诸位宗门俊杰,下船吧,不要妄图反抗,待本郡守查明真相,便会放你们离去。”
唐万里抬手一挥,密密麻麻的郡卫拔刀抽剑,端弩弯弓,鲜亮的衣甲倒映阳光,众人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光芒耀眼却令人浑身发寒。
夏铮与孟真战在舱外观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孟真更是低怒道:“这唐万里狼子野心,明显是要扣押我们,然后再派水师战船到幽泽巡游一番,回来之后宣扬其功勋,要将这一份荣誉窃取占有,使其名扬天下。”
“此人太过可恨,莫非以为自己的心思无人知晓?击溃十万妖军的战果,说什么也不可能拱手相让!”
孟真越说越怒,一拍栏杆,脸蛋涨红,眼眸冰冷。
夏铮闻言,眸光一阵闪烁,心中亦是惊怒不已,若孟真所言不虚,这崇古郡郡守当真设下了毒计,先扣押船队,再派人传出是郡守出兵、斩杀恶蛟、击溃妖军流言,而自己等人又被软禁,只怕流言迅速扩散出去,由假成真。
待船队恢复自由,他们出来之时,碰到这种虚言是亦百口莫辩,谁会相信是一支二千人的船队,击溃十万妖军的荒诞事实?
两人聪颖过人,很快想清其中的环节,而众多宗门弟子也是资质卓绝的年轻一辈,稍加深思,哪里还不明白这唐万里佛口蛇心,欲行偷梁换柱一事?
“怎么,先礼后兵,本郡守以礼请你们,你们不愿下船,莫非要本郡守命令郡卫,持兵械撵你们下来吗?”
码头上,众多文武官吏或脸色阴森,或淡然相望,唐万里见船队停泊在水面中央,始终无人下船,于是阴恻恻说道。
楼船画舫静悄悄的,没有人行动,所有人皆冷笑盯住唐万里,很多脾气火爆的宗门弟子,已是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矮胖子的脸庞踩上一脚,叫他还敢一副心怀鬼胎、居心不良的模样。
“此处郡卫有万数,神威弩上千副,弩床石炮不计其数,你们若公然违抗本郡守的号令,我也只能刀枪相见了。”唐万里阴沉说道。
“这是‘暮春诗会’的船队,按大夏旧例,任何城邑只有护送招待之权,若要扣押船队,就是大逆不道,公然违抗律令!”
水师将校颜阳大笑数声,冷眸扫视而去,昂扬不屈说道。
“大夏律令?”唐万里先是错愕,随即嗤笑一声:“庙堂已散,天下分崩,废纸一样的东西,竟然还有人蠢到,要以律令来约束本郡守?”
众人闻言,纷纷变了颜色,连唐万里左右的官吏亦是如此。
心知肚明的事情,各城各地有默契,可谁也不愿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成为众矢之的。
原因很简单,前朝不过亡了数年而已,就公然诋毁律令,这不是将欲自立为王的野心剖出,显露给天下人看吗?
“白鹤道长,梅清仙子,还请你们出手,在一旁掠阵,以防那些宗门弟子作乱。”
唐万里并不在意,冷笑一声,对身后一男一女说道。
这是两名仙风道骨的仙师。
那白鹤道人银发白须,年纪颇大,身穿一袭刺绣鹤纹的宽大衣袍,眼眸如山渊,深邃而神秘。
另一位梅清仙子乃是女冠,秀发飘飘,杏黄道袍,约莫不惑岁数,风韵犹存,体貌成熟丰腴,倒也有几分姿色。
“郡守且放心。”
白鹤道人及梅清仙子颔首,体表涨起光芒,振衣悬浮而立,闪至船队上空,释放出一股浩瀚磅礴的灵压,令众人眸露骇色。
这起码是两名宝阙秘境‘凝气境’中阶的仙师!
看见宗门弟子在仙师的威压下无法动弹一丝一毫,唐万里满意颔首,讥诮指着船队,对身侧的郡尉说道:“周玄,带郡兵上去通通缉拿,关入牢狱,三日后再放出,任由他们离去。”
“是!”
名叫周玄的郡尉用力抱拳,披甲佩刀,阔步走出官吏行列,大喝道:“听我号令,各部曲军侯,三曲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