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非……赵家是在顾忌我卫氏的底蕴,害怕卫府还有什么后手?”卫冰儿蹙眉说道。
夏铮诧异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这只是一个方面,不是最主要的。”
卫员外在一旁暗暗点头,他行商多年,早已摸清了庙堂分崩后的大势。
六年前大夏亡国,没有了神都朝堂的统治,大夏十二州各自为政,每一座城邑的城主俨如一方诸侯,掌控着领地内所有人的生死。
但修炼宗门却像是一颗钉子,牢牢钉在大夏各处,因此大夏立鼎万载以来,不得不向昆仑、蓬莱、清音壁、生死殿这些大圣地寻求妥协,签订盟约,以一种平衡的态势,维护大夏对这片疆域的统治。
神都庙堂与圣地大教相互制约,相互扶持。
地方州郡与下一级宗门同样如此。
凌云宗、归宁剑派、妙法观就是一种郡城级修炼势力,与通宁郡城的关系极为微妙,如今大夏已亡六年,万载以来宗门与朝廷的平衡关系,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小道长随尊师游走南地六年,见识之广博,心思之缜密,实在是远超同辈。”
卫员外诚心诚意的赞了一句,而后摸着颌下长髯,眯眼道:“赵家关系与凌云宗、归宁剑派太过密切,小道长有所不知,赵泽长子早年被送入归宁剑派习艺,据说现为归宁剑派内门十大核心弟子之一,而凌云宗不同,赵家这一代家主,每逢节气盛典,总要命人向凌云宗贡献晶石财物,深受凌云宗的重视。”
“赵泽是铁了心要投靠宗门一方,而凌云宗、归宁剑派的根基在城外,自然也需要在郡城内安插己方势力,这双方一拍即合。不过,本城城主可不会坐视宗门势力进入城内,否则这一方郡城的平衡态势将被打破。”卫员外笑道,目光有些冷。
夏铮点头,这卫氏家主看似儒雅,骨子里却是商人心性,辨别形势的眼光还是有的。
“所以,城主必然不会坐视赵家吞并任何一个大族扩张势力。那赵家家主一而再的派次子过来试探,一则是为了探清卫氏的深浅,二则是为了观察城主府的反应,随时改变吞并策略!”
夏铮笑吟吟道出了让卫氏父女心头一沉的话语。
以卫员外的老辣,亦不难想到这一层。他领众人来到八角亭落座,仰头灌了一大杯酒,才萎靡叹道:“一年之前,赵家突然向卫氏产业釜底抽薪,让卫氏一批俊才倒戈而去,那时赵泽趁冰儿行笄礼之际,派来媒妁纳采提亲,我怎愿冰儿嫁给一个纨绔公子?当场就将媒妁驱逐出府。”
笄礼是一种成人古礼,而纳采则是婚嫁六礼中的首礼,在这个礼仪中,男方需请媒妁往女方提亲,不过赵家的媒人被卫员外驱逐,自然没了随后的五礼。
夏铮盯了一眼俏脸微红的卫冰儿,想不到这个精明稳重的女子在一年前刚刚成年,到了十五的许嫁之龄。
他并未过多留意这种琐事,接上卫员外的话头,笑吟吟道:“前一日,赵天鸣在府中策马杀我,想来是赵家的第二次试探了。”
语毕,夏铮的神色忽地冷了下来,沉声道:“俗话说次不过三,前两次试探,城主府均未有所反应,而卫氏的底细亦渐渐摸清,恐怕至多不过一月,赵家便会派人进行最后一次试探!”
“……”卫氏父女闻言脸色变了数变,卫员外怔然许久,最终还是轻叹瘫坐下来,不断举杯往口中灌入烈酒。
卫冰儿紧咬红唇,美眸盈盈注视着石桌对面的夏铮,迟疑道:“小道长,赵家……会如何试探?”
“下聘纳征!”夏铮扫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
“为什么?”卫冰儿不甘,微扬下巴倔强与夏铮对视,强烈抵触这个判断。
夏铮抬眼看了看颓丧饮酒的卫员外,又看向在栏椅盘坐的师尊,这才缓缓道:“俗世之人求名求利,赵家为一城大族,自然更为爱惜羽毛。它欲亡你卫氏不假,但事先也要编制出一个在外人看来合乎情理的缘由。卫小姐你以家业为礼,嫁入卫家,两家联姻,这既可接手你卫氏的产业,又不会留下污名,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赵家既然以纳采之礼为开头进行试探,让卫赵联姻一事传扬了出去,那么至多一个月后便会大肆下聘,进行最后一次试探。这在不知详情的外人看来,确实是一场天作良缘!”
天作良缘?
卫冰儿凄惨一笑,重重跌坐在石凳上,俏脸毫无血色,雪白一片,一双纤细的秀拳却是捏得青筋毕露。
夏铮闭口不言,沉吟落座。
“你这小子倒也会卖关子,这女娃娃如此万念俱灰,你于心何忍啊?唉,本座真想一掌拍死你,看你还装不装深沉。”
怀中的精魂珠忽然传来孔雀妖尊骂骂咧咧的神念,夏铮正端杯饮茶,却呛了一大口茶水,不得不离席小跑至阴暗处,边理顺气息,边笑骂回应:“你堂堂一代妖尊,还对一个人族少女怜香惜玉?这若传了出去,你叫多少母孔雀暗自掉泪?”
“……你、你小子倒也牙尖嘴利,本座不屑与你这等牛嚼牡丹之人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