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差不多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学院,深冬正好在大门口,修斯也在,她看到我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沉着脸并未说话,修斯则询问是不是在森林里遭遇到了魔兽的袭击?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难道直截告诉他沾在衣服上的是人的鲜血?林间小道上沉默无言,偶尔有学生经过看到我这副样子也会被吓上一跳。
我虽已接受了杀人者这个事实,可终归还是带着些疑问,无论一个人最终被引向何等道路,他都会经历懵懂无知的孩童、天真浪漫的少年、意气风发的青年、成熟稳重的中年、无牵无挂的老年几个阶段。当然很多人的历程不会完整,会在中途就栽倒下去,撇去意外的因素,困扰我的仅仅是剥夺他人性命这一点。
死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如同教会宣扬的那样,存在着天堂和地狱?或者像古代技师们研究的空间学说那样,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再或者就这么永恒的沉寂下去,兴许思维还是清醒的,但没有可供移动的躯体,就这么默默审视着时代的变迁,百年千年乃至亘古。
如果再往深层次的地方思考,会没来由的涌上一种恍惚恐惧感觉。自欺欺人的转移视线,嘴里说上句管那么多干嘛,还有好几十年可活的,就这么简简单单活着不是挺好?对啊,就这么活着就挺好的,可怀有这种念头的不止我一人,死在我手中的山贼头目,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刀夺走了他的性命,斩断了他无数个日夜走过的路程,夺走了他的梦想野心,这在我看来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情,两者相互间完全不对等,无论曾经努力过多少,付出过多少,倒霉了多久,又撞过多少大运,仅仅这么一刀就彻头彻尾的了结。
我也曾想过这个世界是否是为我一个人而存在的,我身边所有的一切无论是人是物都是为了锻炼我而存在,等到我成长起来,我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如此荒唐可笑的想法,却让当时的自己深信不疑,直到夏尔爷爷的死击碎了我的幻想,因为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不会理会我的声音,我曾央求我不当这个世界的主宰了,不要再锻炼我了,夏尔爷爷的死肯定也是在锻炼我对不对?我命令世界把他复活!
可回应我的是夏尔爷爷温度不再的躯体和那具冰冷的棺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过是这个世界冷眼旁观的众多蝼蚁中的一员。夏尔爷爷死了对它无足轻重,但对我来说却是难以撑起的泰山。那我死了呢?就像被我杀死的山贼头目那样,我也被其他人杀死。杀人,被杀,再被杀……
这个世界吝啬的只给了我们几十年的生命,就这样好好的生活下去何乐而不为?我们就像是在世界里苟延残喘的蝼蚁,可笑的是卑微蝼蚁不寻偷生,却自相残杀重复着杀人与被杀这个过程。世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兴许它还会泛出冷笑,如果把它看作是个寂寞的造物主,那我们的诞生就是供它消遣娱乐的玩具吧?
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笑了,大脑有些晕,四肢无力,突然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觉。那个时候我刚洗过了澡,换好衣服在餐厅里就餐。我并未和阿米莉娅他们坐同一桌,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思考,很快的就这么摇摇晃晃摔倒下去,意识模糊前听到了餐厅里的阵阵惊呼,露出一抹笑容,暂且就这么休息一阵吧。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我自己算是半个药剂师,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长久以来都没生过什么病,这次想了太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没想出结果弄得自己有些急火攻心,加上那场大雨,外冷内热下难免就害了这场大病。阿米莉娅和深冬让我安心养病吧,学院的事情她们会打理的。
我无奈苦笑,本想为学院做点什么事情的,结果却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阿米莉娅笑道这样不是挺好么?你就可以不用跑来跑去,安安心心的待在学院和大家相处了。我本想说不是已经待了半年了么?但转念一想这也才半年而已,虽说挂着院长的名号,可我年纪毕竟在那摆着,十四岁不到,就算想要闯荡和历练也得成年以后再去吧,现在局势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公爵侯爵们要打到什么时候才会消停。
养病的这段日子除了每天都被深冬逼着喝各种各样的汤药外,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阅读鲁道夫的笔记上边。当然魔力的凝聚和魔法的练习也是必备的课程,只是我想走一条自己的道路,除了冥想凝聚魔力以外,魔法上边主要是尝试着不同属性魔力间的融合。雷修虽然可以带来一种全新的尝试,但它非常奇怪,似乎总是慢半拍的样子,完全无法加入到融合过程里,整天跟着螣蛇在学院里跑来跑去。
至于每天早上的晨练,我是没办法参加的,为了方便我搬到了院长室住,这样阿米莉娅和深冬她们才方便进来,要是留在男生宿舍,齐维修斯他们也怕吵到我静修。而那名随我们一起回来,名字是霍的山贼则跟着黑白双煞干起了园丁的工作,基于他那天的举动,学生们并未因为他曾是山贼的身份而嫌弃,来的时间虽短,他却是园丁四人组里最受欢迎的一个。
而发芽同样生了场病,只是她病得没我严重,很快就痊愈。病愈后她整天待在图书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