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当天,刑堂上,一瓢冷水泼过去。
裴永清被激醒了。
迟衡一个示意,行刑人手拿着鞭子,二话没说一个劲鞭甩过去,啪啪啪的一连五鞭子,裴永清的腿顿时皮开肉绽,痛入骨髓,他汗如雨下,浑身被抽得发颤。
“容越在哪里?”
等浑身的痛劲过去,裴永清艰涩地睁开眼睛,嘴角流血:“我不知道!我也想活捉他!”
迟衡怒气攻心:“三十鞭子!”
行刑人甩起鞭子噼里啪啦好一顿毒打,裴永清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唾骂,脏词一句一句不堪入目,分明就是顽固不化。
迟衡一抬手阴冷地说:“烙铁!”
炉火熊熊,炉火里的铁早就是火红火红,行刑人举起烙铁,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举起烙铁往裴永清的大腿上压过去。铁与肉相熨的瞬间,一声惨叫响彻阴森的刑堂,惨叫声中夹杂着烙铁灼烧肌肤的兹兹的声音,白烟在大腿上恣意,裴永清再度昏死过去。
三瓢冷水下去。
裴永清醒了,嗓子都哑了,骂不出声,定定地看着迟衡:“你以为我不想找到他?”
裴永清同样懊悔不已。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容越受了重伤的情况之下,根本就不可能逃跑——对,再勇猛的人也无法在群攻之下得以保全,容越的手臂、腿、背部都受了箭伤,而且无路可逃——但容越就是逃了,寻遍战场也不见。
鱼定泽率兵来援,裴永清无奈之下就撤了,直至现在他仍然很痛恨失去了这个机会。
可鱼定泽也没有找见。
迟衡不相信裴永清的招供。他一怒之下,给所有的郑奕军将领都上了严刑,不分青红皂白毒打一顿,一瞬间刑堂内外鬼哭狼嚎。
追根溯源。
迟衡找到了最后一个见到容越的人——孔戾。郑奕军的先锋将孔戾一箭重伤了容越的后背,并穷追不舍数里,几乎将容越捉住。
孔戾道出了别人都没有看到的真相:“不错,我是最后一个人。就在我快将他抓住时,忽然起了一阵大雾,他就不见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因为那就是一场梦,没有人看见,我说了只是证明我无能、证明我把他包庇了。”
迟衡眼睛瞪圆了。
战争到一半时雾就消散得差不多了,最后根本就是晴明一片,哪里还轮得到什么突如其来的大雾?而且从没有将领提过后来又起雾了。
孔戾的双手吊在铁链上,露出惨淡的笑:“就差一点点我就抓到他了!”
以为他信口雌黄,迟衡更加愤怒,抓起鞭子就往孔戾身上狠狠抽了三鞭子,一抽抽在腰上。血肉四溅,孔戾惨叫着,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没有撒谎!就是那该死的雾!不错,打到后来雾早就散了,但我追的时候就是忽然之间起了鬼雾!”
迟衡喘着粗气,眼眶欲裂!
孔戾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为什么要骗你!他受了很重的伤,全凭马在跑,但是也就眼看着我就要抓到他时,忽然就起了大雾,他的马跑进了雾里,其他书友正在看:。那雾起得太蹊跷我就勒了一下马,等冲进去后伸手不见五指,我在里面胡乱跑了一圈,雾很快散开了,他们就不见了。”
“他们?你不是一个人?”
“前面还有两个普通兵士离他更近,不过雾气之后,都不见了,只留下了马和容越的青龙戟。”青龙戟,以及青龙戟上的鲜血。
迟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言不发。
孔戾说:“那是星鹤道的瘴气,瘴气是会死人的,我一下子怕了,假如当时不犹豫那一下我就抓住他了。”
星鹤道是一个幽深的山谷,山谷里难免会有些毒气,触之即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要说将人吞噬到无影无踪,那根本就是荒谬的。
许久,迟衡问:“那雾有什么味道?”
孔戾迟疑了一下,他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回忆起当时的细节。
而迟衡出奇地不再气势汹汹,他坐在阴暗角落的锈色铁椅里,声音压得很低,峻刻的脸没有一丝笑容,语气有一股被压抑着的很浓郁的伤心和痛恨,眸色深不可测。对视那一瞬间,孔戾想,必须想起,不然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撕成碎片。
因为,那双眼眸没有一丝仁慈。
孔戾深吸一口气:“第一下时,像很凉的水,还有一点点腐烂的味道。但只有一瞬间,再闻就是跟湿湿的雾气没两样——我会停下就是因为那股味道腐了的味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被鬼吃了还是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后一句很不甘心,很颓败。
人皆畏死,迟衡揣度着那言语中的真实。
迷雾在迟衡脑海中拂过,他将孔戾的每一句话都回味了一遍,慢慢的,宛如迷雾散开一样。迟衡手撑着下巴慢慢地说:“谁出的主意,让你们在星鹤道设下陷阱?”
闪过不安,孔戾吐出三个字:“郑太师。”
郑太师,郑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