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直接出门的窦大小姐听见这突如其来的挽留,还真的停下脚步,转身过去。颜耳令起身走到窦大小姐面前,当着她的面把猪顶到头上,笑嘻嘻地道:“不再聊会吗?”
窦大小姐很想做出礼貌的样子平视颜耳令。可是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上移,落在岔开四蹄趴在颜耳令头顶的云云身上。云云懒得管她们的热闹,扒拉下蹄子,头一歪便吭哧睡去。窦大小姐闭目深吸一口气咽下对这种把猪顶头顶的愕然嫌弃之情,然后睁开眼睛对颜耳令浅笑道:“这位姑娘,还有何事啊?”她没有问颜耳令怎么称呼。因为颜耳令一身寒酸布衣,还顶着猪……窦大小姐觉得和她多说几句都掉价。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大小姐。”颜耳令才没觉得自己被讨厌了,还落落大方地在窦大小姐周围踱步:“我是真觉得大小姐是真的关心宜兴的陶业,看重这次陶鉴。既然这么重视陶鉴,为什么第一天比赛没看到大小姐呢?没记错的话,是第二天才来的吧?”
窦大小姐闻言,嘴角略僵,没有立即回答。她没说话,一旁早等不耐的雷捕头烦躁开口:“你这家伙又是谁?!你们管的几个闲事啊?!”
“雷捕头。”窦大小姐悄摆手阻止,表情又恢复如常:“我不住在宜兴。家中有宅在无锡城,居于无锡。陶鉴第一天家中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来。怎么?这位姑娘觉得哪里不妥?”
“并无不妥。”颜耳令笑意不减,还深怕别人不嫌地摇头晃脑,也不怕把云云晃醒:“只是觉得此事尚有蹊跷。大小姐真的觉得射伤苏釉者是凌小楼吗?”
此话颇有攻意,在座众人面面相觑,皆有迷惑之色。窦大小姐终于收敛笑容,直视颜耳令:“姑娘到底何意?如果不是凌小楼,那姑娘有何高见?”
颜耳令摇头,笑道:“并无高见,随便一说。”
“那恕我不奉陪了。告辞。”窦大小姐不再理颜耳令,甩袖而去。颜耳令不以为意,大松口气般耸耸肩,趁众人不注意,顺着门边溜出了陶会。刚出大门,就看见梁静安等在月影照不到的暗处。颜耳令赶紧小跑两步,去与梁静安会和。
“得手了吗?”颜耳令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同时四下急看。神色贼兮兮地还夹杂几丝兴奋。
“嗯。”梁静安把手中之物拿给颜耳令看。一把木弓。
颜耳令不接弓,只是笑道:“我可遭那窦大小姐狠呢。妮儿,我跟你说。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原来是之前梁静安暗地拜托颜耳令,拖住窦大小姐吸引大家注意。她自己则潜入后堂,偷出一重要证物。
梁静安随着颜耳令往客栈回走,搭话道:“我不是第一次……”的确不是第一次,之前苏釉那二十两银子和《变态十三钗》……当然,这是梁静安一辈子都不会跟人说的秘密。
“不是第一次?!你以前还偷过东西?!妮儿,妮儿,快跟我说说呗!你还偷过什么?”颜耳令三大爱好:顶猪,抠脚,探听小秘密。
梁静安才不会说,自顾自地说正事,顺便纠正颜耳令的用词:“不是偷,是取。君子取有道之物,可用非常法……话说,这弓……”
“这弓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去偷这把弓?”颜耳令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关注起这个更吸引人的大秘密。
“客栈下面我仔细看过。以苏釉站的阳台高度,那支箭要射穿苏釉的手,得站得远。站得远,就得要强弓大力。就这把弓,是用木枝自己做的吧……”梁静安缩臂开弓,毫不费力地拉满。木枝做的弓臂在满弓拉扯下咯吱作响。梁静安低声一喝,猛然运力。弓臂啪地从中间断裂。弦勾在梁静安手上摇摇晃晃,已是一团废物。“能用这把弓平平射穿站在高处的苏釉手掌,简直是笑话。今天看凌小楼和她师姐那样,不像是买得起好弓的样子。”
“你觉得不是凌小楼?”
“肯定不是她。”
两人步子快,就要走进客栈院子。梁静安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仅是弓。还有筑莲工那位有琴博山拿出的鞋印。我看到了,是残印。鞋的尺码已经看不出,但是能在湿泥地里留下第二天还拓得下来的脚印。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藏的时间长,二是脚步沉重。凌小楼身形纤细,武功又灵巧轻盈,几乎不可能能留下这种脚印。”
“所以那位有琴什么拿出的佐证,反而确定凶手不是凌小楼。那你认为是谁?”
梁静安停下脚步,转头看颜耳令,心领神会地笑道:“您心里不也有答案了吗?”
颜耳令抬指擦擦鼻尖,也笑道:“那你有证据吗?”
梁静安笑容散去,绷住脸认真想了一会,实话实说:“没有。”
“……没有?!”颜耳令没想到胸有成竹的梁静安居然没有找到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为冤者洗清罪名,就不能让真正的凶手伏法。何况窦大小姐的爹还是本地的县令,奶奶还是国舅的奶妈……
“好吧……”颜耳令扶额,对梁静安道:“你去洗澡吧。证据的事,交给我吧。”梁静安依言离去。颜耳令把云云抱下怀里,翻身上了屋顶。她才坐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