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月朗星亮,第二天的晴天就是跑不了的了。在晴空万里下游江南名城无锡,是一件很配得起这天气的事。
放下繁重的行李,穿上轻软的新衣,苏釉和蔡小纹此行的心情已和刚到无锡时大不相同。蔡小纹心无忧烦,师姐又在身旁,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脚步轻快得像初春的燕子,在这香樟夹道的古街上轻盈跳过。苏釉则没有那么好的脚力,但在走走看看中,也渐渐被这古老又秀丽的无锡城所吸引。踏青江南,本身就是乐事一件,何况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苏釉趁着行人不多,张开双臂,闭目深深吸吐。清新湿润的空气穿透心胸,痛快得微微生疼。快哉!
小蚊子自要放飞暂不需管,苏釉把注意力落在了这一整条街上热气腾腾的美食里。皮薄馅足的无锡小笼包咬开一口汤汁就溢满唇齿。起锅冒烟的三鲜馄饨烫痛喉咙都忍不住狼吞虎咽,金黄脆香的萝卜丝饼皮脆馅也脆。状如梅花柔软糯香的梅花糕豆沙回味无穷……这些丰富多彩又和北方小吃很大不同的精致美味,让苏釉的钱袋哗哗向外倒。饱了口福,也添了感慨:江南好,能不忆江南。
吃着这么富有江南气息的小吃,她想起了她同在江南的老家江夏。离开江夏多年,记忆已经模糊,唯独还记得老家有种面,色黄油润,又香又劲道。叫什么名字,倒是忘了。苏釉自嘲地摇摇头,心叹:还是玉峰更像家乡。现在就算身处江南,也像个异乡客。
边吃边走没多远,蔡小纹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指向不远处:“师姐,小猪!”
小猪?苏釉听见猪字,本能地看了蔡小纹一眼,愣了一下才明白蔡小纹没叫她自己。这才顺着她所指看去,原来是有人在卖小猪。七八只还没小臂长的小猪,洗的雪白干净,哼哼唧唧地拱成一团。好玩的是,每只小猪都被主人套上小小的红棉袄,很是喜庆。
“啊……小猪……”蔡小纹已成痴迷状,蹲在小猪前,伸手去摸人家的脑袋。她最是喜欢小猪,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小猪,真让她迈不动腿。
苏釉慈祥一笑,问她道:“喜欢吗?”
蔡小纹猛点头:“喜欢!”
“那就买一只。”说完苏釉就要掏钱。蔡小纹连忙站起,抢着拿钱袋:“我来我来!”苏釉也不和她争,蹲下来帮她挑猪。蔡小纹把银子递给卖主,问苏釉道:“师姐,你要不要买一只?”
苏釉仰起头,笑眯眯道:“猪嘛,有一只就够了。”她说的是猪,看得却是蔡小纹,捏得是脖子上的小猪玉佩。哪里只是一只,简直是被猪环绕了……
买好小猪,蔡小纹用根红绳子牵着,高高兴兴地和它说话:“小猪小猪……哼哼哼哼……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嘟豚!”
嘟臀?!苏釉差点没把嘴里的梅花糕喷出来,惊讶地扭头看蔡小纹,不相信似地确定:“嘟臀?”
“咋样?是不是很可爱?”蔡小纹不知道自己师姐想歪到哪里了,还在那得意洋洋地招呼小猪。“嘟豚嘟豚……哼哼哼哼……”
苏釉咕嘟咽下嘴里食物,斩钉截铁地道:“就叫嘟嘟好了!”她想起十八摸里那句“掐把嘟臀解心宽”,直感慨蔡小纹果真自带女流氓气质,明明没听过十八摸,“嘟臀”还能随口而出……
“啊……好吧。”蔡小纹倒是乖,弯下腰摸小猪鼻尖,咧嘴笑道:“嘟嘟,你叫嘟嘟了。嘟嘟快走……”
苏釉也觉那小猪雪白可爱,就从蔡小纹手里拿过红绳,想牵着走段路。谁知红绳刚到苏釉手里,嘟嘟就跟会看人一样,马上就不肯走了。任苏釉怎么拽拉,它就是不肯走一步,最后干脆四脚撒开趴在了地上。行人看嘟嘟如此憨态,都大笑而过。嘟嘟如此我行我素,臊得苏釉脸颊微红。她干脆丢开红绳,直接把嘟嘟抱起,箍在了手臂里,大踏步向前走去。可怜嘟嘟连惊带吓,在苏釉臂弯里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好生挣扎。苏釉不为所动,依旧箍紧它大步流星。蔡小纹难得比苏釉走得慢,一边追一边心疼:“师姐师姐,你别弄疼它……”
最终走到一家古色古香的饭馆前,苏釉把嘟嘟还给蔡小纹。吃了小笼包大馄炖萝卜饼梅花糕的她,反手一指饭馆,对蔡小纹道:“现在我们正式吃中饭。”
进了饭馆,里面装潢和外面一样古味,颇有唐朝遗风。苏釉在伙计口头报菜中点了两个凉菜四个热菜还要了一壶酒。蔡小纹并不饿,只顾抱着嘟嘟玩。苏釉便略微环视店内,见桌椅讲究,木料是老榆木,擦得干干净净。柜台旁几个大酒瓮好像已经酒香很多年。墙壁上的菜牌黑墨白板,写得有几分书法味道……整个店就像一杯老酒,还没吃就闻到了香气。苏釉两人从北到南,一路上听了不少世事。都说江南富庶,几个大城府,金陵府,扬州府,无锡府还有苏杭二城都几乎是路不拾遗。朝廷在城里设了拾遗处,丢了东西的百姓去那找便可。据说连京城都做不到这样。苏釉本是半信半疑,现在亲眼看到江南之繁华锦绣,不由得不信了。
片刻,酒菜上齐。盘盏菜品都甚是齐整。苏釉抽了双筷递给蔡小纹,便自斟自饮起来。蔡小纹小吃点心已经吃了个八分饱,现在吃不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