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带着两个亲兵骑着马走前方探路,其余十八个亲兵两骑并排紧随马车之后,一行出了黑水城逶迤向西而去。
出城走了十四五里的时候,前方的官道由平坦的黄土路变成了上坡路。
当马车爬上了高岗,孟苹命车夫停下了马车。
孟苹同白菜和如翠一起下了马车,站高岗之上,向远方眺望。
原来这就是西北。
西北的天空似乎被金京高得多,蓝得多,广阔无垠的蓝天下是土黄色的贫瘠而广袤的土地,一小片一小片的玉米田把着土黄色的大地分割得支离破碎。
孟苹站高岗上向下望去,很快断定凡是白杨茂盛的地方一定是村庄。
从这里向四方望去,看到的村庄并不多。这些绿树环绕的村庄,仿佛一个个绿色的孤岛,坚守这黄色的丘陵之上。
孟苹想起了她出生并长大的东疆。
东疆的夏季,没有下雨的日子,天很高很蓝,稻阳城中到处是油绿高耸的梧桐树和月季花,稻阳城外刚出城还是一块块的天地,再走没多久,眼前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
到了此时,孟苹才意识到,她已经远离了故土东疆,来到了这截然不同的西北。
此刻,孟苹的心里充满了一种空空荡荡的苍茫感。
良久之后,孟苹转身问身后站立的玉琴:“玉校尉,十八里铺村就下面?”
玉琴抱拳道:“是,孟姑娘。”
孟苹知道玉珂要带自己去西北黑水城,就准备到黑水城西去寻找拜祭爹爹的墓。
她将军府里安顿下来之后,头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来找爹爹的墓。孟苹唯一的线索就是她母亲带她去官府询问时得到的回答——黑水城城西十八里铺。
据玉琴提前探路,黑水城西出城没多远,就开始进入无穷无尽的丘陵,而十八里铺村恰巧就距离黑水城十八里的一个小小盆地里。十八里铺村原本是官道旁一个小小的镇子,可是因为屡遭战祸,所以一直未曾发展起来。
歇息一会儿之后,孟苹和白菜如翠一起上了马车,车夫“驾”了一声,马车缓缓启动,“辘辘”而行,沿着官道继续向西。
玉琴带着二十名世子的亲兵骑着马随马车后。
十八里铺村很快到了。
玉琴提前去村里打听过了,得知当年牺牲的的坟墓都十八里铺村东的白杨林里。
玉琴命车夫把马车停了白杨林外。
孟苹下了马车,看向眼前葱葱郁郁的白杨林。
西北的白杨似乎同东疆的白杨略有不同,树皮是白色的,树干很高,枝叶却并没有东疆的白杨树那么繁茂。
白杨林里的荒草倒是茂盛,约有半多高,荒草掩映中,隐约能够看到白杨林外围树下层层叠叠的馒头坟。
孟苹半晌没有动,眼睛早已蒙上了一层泪雾——这就是她爹爹长眠的地方?这就是她娘亲弥留之际还牵念的地方?
这里距离家乡那么远,距离母亲埋葬的稻阳城外那么远,爹爹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想娘亲?会不会想她和孟煜?
当年幸福完美的家,就这样随风而散,娘葬了东疆稻阳城西官道口的梧桐林里,爹葬了西北黑水城外的白杨林里,孟煜留了金京,而她却如浮萍一般,不能自主自己的命运……
孟苹随着玉琴找遍了整个白杨林,终于白杨林最北边找到了爹爹的墓,看着墓碑上的“稻阳孟季周之墓”,孟苹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坐马车上的孟苹,虽然白菜和如翠的帮助下收拾了妆容,眼睛却始终有些红肿。
白菜看了看孟苹,移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孟苹,叹了口气。
孟苹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说,就用丝帕擤了擤鼻子,问道:“白菜,有话就说吧!”
白菜看着孟苹红肿的眼皮湿漉漉的凤眼,再次叹了口气:“苹果,若是世子来接,会不会怪和如翠没有照顾好啊?”
孟苹:“……白菜,又想得太多了……”
玉珂率领十五万大军来到西北,还不得先安营扎寨忙活正事,哪里会来接她?
如翠幽幽道:“说不定哦……”
孟苹:“……”
这时候,马车外面传来玉琴的声音:“孟姑娘,马车先停一下吧!”
如翠一听玉琴的声音,马上掀开窗帘,含笑问道:“玉校尉,怎么回事?”
玉琴一向镇静的脸带着一丝慌乱,急急忙忙道:“如翠姑娘,请禀报孟姑娘,前面好像是世子!”
孟苹已经马车里听到了玉琴的话,她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沉声问道:“再看看,确定一下吧!”
“是!”玉琴催马上前,细细看了看,然后道:“确实是世子!”
孟苹猛地站了起来,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玉琴飞快跃下马,把缰绳扔给身旁的士兵,伸出手臂欲扶孟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