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走开,乔山一路跛行返回,一路走到那棵老柳树所在的小巷路口,才恍然明白,自己已不能再回到那里,止住了脚步伫立良久,却想着阿莲是否还痴痴地守候在那里。想了许久,他轻声叹息一声,悄悄跃入已废弃的乔府之中,慢慢摸进自己曾经的房间躺下,取下面具,扯下断腿的伪装,仿佛自己又恢复成了乔山,却不敢去后院的高墙下看阿莲是否离开。
乔山蜷缩在床上,许久也无法入睡,不去见阿莲,不敢见阿莲,那便是终于放弃了。只是这放手的东西弥足珍贵,珍贵到他无法衡量得失,于是就不去再想。越是不愿多想,却不断地想着阿莲是否一直守候在那里,每想一次,便如有尖锐的利器在心中切割,痛入骨髓,伤得多了,反倒觉得是一种特别的快意。
次日依旧换装成断腿胡七,杵了拐杖,通过那条小巷走出,这日天色灰暗,偶尔飘落几丝细雨,阿莲怀抱着一具没有撑开的油伞,仍然守候在那棵老柳树下,乔山知道她认不出自己,一拐一拐从她身边经过,阿莲依旧垂了头默默无言,这次二人不再相视。
到了魏府的侧门未坐下多久,便见王小鱼匆匆而来,左顾右盼一番,便走近身边低声道:“昨晚魏府中有武林高手到,似乎是关中三绝中的百花剑闻守义,我未能探听得许多讯息,似乎说到东海之上有一个什么岛屿,开春之后有事发生……高先生,这魏入征貌似忠厚,实则谨慎精细,心机极多。我若要走近他身边,还需高先生谋局策划方可。”
乔山略一沉吟,心知自己再扮高先生只怕要出事,便小声道:“小鱼,我并非高先生,高先生处理另一大事,由我与你联络。”王小鱼道:“原来如此,我还说高先生易容之术出神入化,竟然短短时间内能将身材脸型都作了变化。”
乔山道:“,此段时间你暂且静默藏身,元宵之后,我自会安排机会让你与魏入征亲近有加。眼下不便多言,今日午后我另有事办,暂且与你断开联络,若有急事,我自会差人来魏府寻你,那人会自称是你的表弟沙老二。”
王小鱼道:“是。”又看了左右,大声道:“昨日才给你了铜钱,真以为这钱容易挣么,若不是我见你可怜,早将你赶出这条巷子了。休得再多言,我若今日午后还在此处见你,把你那条腿也打断!”说罢转身离去。
乔山见他说话声情并茂,东张西望,并不自然,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心道:“王小鱼毕竟年轻,作伪时表情难免略显浮夸,只怕难以取信于魏入征那老狐狸……不过官场之中,很难有常理揣测,或许这王小鱼的略显浮夸,在官场中反倒显得忠诚厚道了,高立群选中此人,说不定还是眼光独到。”
一人在巷子中独坐了片刻,与魏符相邻的另一户人出来一年老仆妇,给他端了一碗冷饭出来,上面还铺有鱼肉蔬菜。乔山正好腹中空空,见那仆妇目光温暖,神情仁慈,想到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断腿胡七,便埋下头将饭菜一扫而光。又过得片刻,便见沙家兄弟二人身着乞丐装束过来,沙老大道:“昨日我兄弟二人与胡大哥饮酒之后,便去了八字桥北面的巷子,果然问到了姓赵那家伙,家中黑乎乎的空无一人,我们兄弟便分头去问邻居,原来姓赵的说去年在堵坊中连连赢钱,赚了不少银子,就回乡下去了。”
乔山大觉失望,又问:“他乡下在哪里,沙老弟可曾问过?”
沙老二抢先道:“嘿嘿,胡七哥哥,乡下在哪里我兄弟二人没问到。但还是找到了这老赵的消息,你说过他喜欢在祥云赌坊玩几手,我们去祥云打控到了消息。原来老赵回乡下没多久,终究忍受不少寂寞,又回到了临安,眼下他搬家到了涌金池,买下了一家独门独户的小院。”
乔山喜道:“见着那姓赵的没有?”沙老二又抢着道:“那是当然,我跟大哥又去了涌金池,费了不少力,终于寻到了赵家的院子,敲门进去,哪知那姓赵的不在院内,家中只有他的老娘和媳妇,那媳妇看上去好生年轻,嘿嘿,可是风骚得紧。她一开口就说:‘老赵那个死人哪,不知又去哪儿赌钱去了,两位小哥要不坐下吃些茶吧……’,他奶奶的,一看以前就是做过院子里姑娘的人,见我大哥生得标致,一对眼睛就瞟来瞟的看我大哥……”
沙老大打断他的话头道:“沙老二,休要扯那些闲事。还是我来说,我们和老赵的娘子攀谈了些话,问到了老赵常去的哪些赌坊,这老赵原来发财之后就很少去祥云赌坊了,改去鸿运赌坊,我们兄弟二人一商量,胡七哥哥您老人家说的事我们得做实,便去了鸿运赌坊,那老赵果然在里面,现在好多人叫他邵爷,这家伙发财后连姓也改了,只不过仍然一两个老赌客叫他老赵,我们兄弟就趁您给的这点银子跟他玩了两手,哈哈,这老赵赌运不佳,昨晚还输了五六两银子给我们,我们便又约了他今日再去鸿运赌坊玩上几手。”
乔山笑道:“如此甚好,两位兄弟看来不光心思慎密,赌技也是非凡啊,今晚你们仍旧跟他玩牌,输了算胡七哥哥我的,赢了归你们,赌完之后把老赵约出来,我有事问他,我出来之后,你们即刻离去便是。”又从身上摸了一锭银子出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