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躺在高高的水泥车上,我等着那帮司机吃饱喝足,但直到我等得心烦意乱,他们才出来。
车一发动,我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帮家伙把车开的跟赛车似的,加上乡村的路也不太好,车摇晃得厉害,我感觉随时都有被甩下去的可能。我不敢仰着躺下,连忙翻过身,趴在水泥袋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水泥袋。这样坐车实在太累,我只能咬牙坚持。
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卡车就开到一个像县城一样的镇子,然后来到一个工地。趁着卸货的人还没来,我连忙跳下车,迅速闪到正在做的房子里。
现在应该离开青阳农场了,趁着夜晚,我必须给自己换身行头,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往更远的地方走,最好还是到前年和柴国兴商量好的大西南去。
行头好换。我就在这个工地的工棚外边,弄了身衣服换上。尽管没有干,但也比我原来那身臭哄哄的囚服强得多。穿上人家的衣服,我也不敢把自己的囚服随便乱扔。我把囚服团成一团,拿在手里,走了好半天路,才发现一条小河沟,便把衣服包上石块和砖头,沉到水底了。
下一步就是走了。怎么走呢?摩托当然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但现在一提起摩托,我就心有余悸。万一追捕的干部在哪个路口检查摩托,我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再说,正常人谁会大半夜骑着摩托往黑咕隆咚的郊外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我又不会开车,如果会开车,随便在哪个路边弄辆车开着就走,那就再简单不过了。汽车,还是汽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慢慢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我努力地想着上哪儿能找到往远处去的便车。我觉得不是长途货运的,就是长途客运的,再没别的车了。货运汽车一般都在发货单位装车,不太好找,但客车肯定在车站里,看来我只好到长途汽车站了。
长途汽车站很好找,在这个小镇里,沿着街道走一圈,就到了。
车站也是黑灯瞎火的,这小地方,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发车了。这样也好,我径直走过去,翻过汽车出站口的大门,就来到后面的大停车场。这里停着好多辆各式各样的客车,有些车驾驶座前还摆放着明天将会到达地点的塑料牌。我发现凡是好车,都摆放着外地塑料牌。我想这是因为跑长途,要求车况好。我就记住几辆放着外地塑料牌的车,准备明天随它走。然后,我绕着众多客车转了转,找到一辆没关好窗户的车,爬进去,走到后排的座位上,倒头就睡。
天不亮,车站就热闹起来了,我跳下车,来到昨晚看好的车旁边,真的看见放着“西台”塑料牌的车开始上人了。我不知道西台是什么地方,但这与我无关,我只要是远离这里的地方就行了。长途车的乘客多半都带着大包行李,就放在车下面的行李厢里。司机把行李厢开着,任需要放货物的乘客自己往里边放行李。瞅了个空子,我迅速钻进去,躲到行李包里边。
过了一会儿,行李厢的门关上了,汽车就开动起来。我才发现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太闷人,除了行李厢门缝能透一点空气进来外,其他地方都密封得严严实实,把我憋得吐不过气来。不大一会儿,我就觉得胸闷,我想完了,今天真不行了,我不会闷死在这里吧。没办法,我爬到门缝边,把口鼻对着门缝,尽量多吸收一些新鲜空气,顿时觉得人清醒多了。
行李厢在汽车最下面,颠簸得厉害。我只好直接躺在行李上,也不知道这些行李能不能压,现在实在顾不上这多了。我知道,我这样逃亡在外,要想生存下来,就一定有意无意的要到伤害人家,但我没办法,我只能在心里对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一起说声对不起了。生存大于天,我只是要生存,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更不想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一旦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这个社会的。
汽车一路颠簸着,我不时把口对准门缝吸几口新鲜空气。中途停了几次车,每次停车,我都迅速爬到最里边,让行李把我遮起来,我怕有人下车拿行李。但是情况还好,中途行李厢的门一直没开。我躺在里面,既没有光线,也没有时间,更没有方向,我不知道现在车往哪里走,到了什么方位,时间一长,更不知道时间早晚了。我也懒得操心这些,只要能平安走,到哪里不是落脚?关键是没吃没喝的,就只好自己忍着点。中途有一次停车时间很长,好像是下车吃饭的,那是我最难受的时候,一来想着人家在吃饭,我的肚子更觉得饿;二来我怕什么时候有人要拿行李,这行李厢说开就开了,我也不敢象车开动时,把口对着门缝呼吸空气。整个停车期间,我一直趴在行李厢里边的缝隙里,一动不动。那个时候,我只盼着他们快点上车,快点开车。只有车在动的时候,我才相对最快乐。
又不知过了几长时间,正当我差不多晕晕乎乎要睡着的时候,车又停了。我还是跌跌撞撞的爬到最里边藏起来,行李厢门还是没开,这一次也是停车很长时间,我想,不会又是吃饭吧。也只好干等着,等车再一次开动后,我再爬到门边。
原来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是亮的,但现在没有了。我知道,天已经黑了。能够从凌晨天不亮的时候跑到天黑的地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