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耍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停了下来。也不知是谁把我们弄到床上去的。反正等我头脑清醒时,我看到我的床边围着一圈人,他们要么帮我用毛巾擦身体,要么抢着给我打冷水。看见他们这样,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他们按着不让,我就躺着跟他们说话。可没想到我刚张开口,口里就流出一股鲜血来,我浑身上下全是淤清的,我想咳嗽,可两边肋骨疼得不能咳。我的左腿能够稍微抬起来一点,但右腿完全不能动,这帮畜牲,下手这么重,硬是不管人的死活。
柴国兴本来睡在我的上铺,但现在他睡在我的隔壁,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侧过头去看他,他的脸肿得象让蜜蜂蛰过的,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眼睛盯着上铺的铺板,但似乎什么也没看。我轻声了句:“对不起,我害了你。”他没有回答,但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一脸。
第二天早上,我们俩都没有起床。不是不想起来,是真起不来。朱组长也没强令我们起床,当然,他也没有给我们分饭。但同房间的难兄难弟们还是每人给我俩拨了一点饭,以致看起来,我俩的饭更多些。但我们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谢谢,更没有吃。他们出工以后,当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柴国兴两人时,他终于伤心地抽泣起来,慢慢地,就由抽泣变成号哭了。
长这么大,我只在爹娘的坟头大声哭过,也没听到别的男人嚎啕大哭。现在经他一哭,我的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我不知道,品学兼优,一心向善的我,为什么落到今天的田地,更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未来。想到我的过去和爹娘,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柴国兴在哭,如果我也哭,那会成什么样子?
整个上午,我们没说一句话,柴国兴哭累了后,就只有眼泪没有声音。后来眼泪也流干了,他就这么象睁着眼睛的死尸一样,直挺挺的躺了一上午。
三十六
中午他们收工回来,见我们仍旧躺在床上,也没有吃喝。就围过来关切地问长问短,并告诉我们今天上午的新闻。他们说我已经成了收容所的英雄了,不光全体收容人员对我佩服得一塌糊涂,就连朱组长都在背后夸我有勇气,像个男子汉。
男不男子汉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好,今后怎么过。经过十几个小时的休息,我开始能在别人的帮助下坐起来,我半躺在床上,感谢他们对我的帮助。他们纷纷说,能认识我这样的人是有缘,为有本事的人做事是一种幸福等等。也有人对我昨天对那两人狗腿子下手的动作很欣赏,他问我是不是会功夫,能不能教教他们。
我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这些,便问收容所的详细情况。他们都是和我一起来的,也知道的不多,但我一问,他们就答应马上找前面来的人打听清楚再告诉我。
我想了一上午,要在这里待三个月时间是不长,但如果跟朱三他们把关系搞僵了,他们隔三差五的找麻烦,动不动就搞的像现在这样,那还能活三个月吗?这种鬼地方,以前就听说弄死个把人,比弄死条狗还容易。监狱里的犯人都是有名有姓的,这里的人要么没用真实姓名,要么用了真实姓名,也因为没跟亲人联系上,而没人知道你的去向。如果真的把你弄死了,或者死于工伤,或者把你弄死了再做个假工伤死亡的现场,你只有到阎王那里讨说法去。经过这么一想,我相信在这社会,越是不正规的单位,邪名堂越多的说法。在监狱里,好歹我也学过几天法律,知道收容制度不是依据真正的法律,而是依据什么治安处罚条例。条例这东西,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伸缩度太大,执行人的自由裁量空间太大,所以在外面晃的人都知道,收容所比监狱更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想好了,这次我一定要好好休息,要休息够,不到身体完全康复我不轻易起床,当然更不存在出工的问题。他们要强令我起床出工,我就说身上疼,谁让他们下死手的?大不了在床上躺三个月。如果身体好的快,我也要尽量想办法逃走,在这种地方待的时间越长,对我来说,危险越大。说不定哪天监狱里的通缉令或协查通报到了这里,问题就麻烦了。不如趁他们什么也没掌握的时候开遛。现在我开遛,即使被抓住了,他们也定不了我的罪,这地方,除了靠野蛮的打人外,没有别的办法来管人。所以,我得想办法搞清楚这里的情况,包括周边的环境,交通等等。
我把尽量在床上多挨些日子的想法跟柴国兴说了,他当然乐得多休息一下。于是,我们就铁下心来休息。果然,第三天早上,朱组长就进了房间要转了转,让我们起床。我们还没开口,其他人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把人打成这样,没十天半个月能起床吗?”
“就连上厕所都是别人扶着起来的。”
“白天还强点,一到晚上就哼哼,害得大家都没休息好。”
“这就是不服从管理的下场。看以后还有谁敢这样。”姓朱的丢下了句话,就走了。
都出工后,我和柴国兴就躺在床上说话。这是三天来我们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