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之地,风卷黄土满天飞扬,镇上唯一的客栈也不过是石头土泥房,客栈小二催着他们快进店,又急急忙忙把店门关好,这段时间风沙特别大,若是小二手脚慢点,店里的桌椅就会积上一层黄沙。
昼夜不停赶路,艰苦的路途和极度的疲乏,让沈浪一行人把这土房子看得比那汾阳城中富丽的朱府还要舒适,比那快活城内堂皇的宫殿还要好上千倍。
未等到他们开声,掌柜已经吩咐小二带他们去上房歇息,打听才知,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将整间店包下。沈浪和卓武丞对望一眼,不动声色,既然有人付了钱,他们也就逍遥的住。这几日都快忘了躺在床上的感觉了,本以为能好好睡上一觉,现在看来又是奢望。
“这家店透着古怪。”熊猫儿偷偷通过窗户监视着客栈大堂的动静,那掌柜和小二怎么看都不像边城的生意人。
“不只是这家店,整个镇都很古怪。”沈浪似笑非笑地说着,神情却悠闲自得,舒坦地喝着茶,丝毫不像身处险境。
卓武丞在一旁细细检查了床铺,拍了拍紫轩,让她和凤血鸣、曲千秋上去歇息。又将方才他从其它房间拿来的床单往地上一铺,自得其乐的躺成了个大字形。
“你这是干什么?”卓武丞的动作让宋离反射性的跳离长凳,就像在躲避怪物一般,站得远远的瞪着他。
也不多理会他,卓武丞只是自顾自的摇着扇子。
熊猫儿见沈浪也跟着往地上一躺,立刻爬上前问道:“干嘛呢?”
“你说呢?”沈浪笑道:“这家店不简单,这个镇更不简单,想睡的安稳也只有将就些,委屈一下吧。”
沈浪这么一解释,才让熊猫儿和宋离明白了卓武丞的古怪行为。“去,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可比山神庙好多了。”熊猫儿打趣的推了沈浪一下,自己倒也躺得气派,霸着宽宽的一大片。
“他这话又不是说给你听的。”卓武丞对熊猫儿讲道,顺手用扇子指了指坐得老远的宋离。
熊猫儿看了看,张口就是一句,“我说你这受气包打算坐上一夜啊?”
本来气就不顺的宋离,被熊猫儿的话搞得更是火气,瞥了他们一眼,将几张长凳拼在一起,准备睡在凳子上。
“宋大哥,明日大漠之行,风雨难测,今夜还是舒服的睡一觉吧。”凤血鸣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
和紫轩相视一笑,曲千秋也开口道:“气使哥哥,大漠可是白天毒日头,夜晚吹寒风,山丘霎眼成平地,今晚要是不养足精神,明日可就危险了。”偷瞄了凤血鸣一眼,又接着道:“再说,你要是不好好歇着,我师姐也难以入睡,她不好睡,我和紫轩就不好睡,紫轩不好,沈大哥就没法舒心,这么一数下来,大家伙就因为你都没得睡了。”
曲千秋这绕来绕去的,倒是把大伙都惹得尴尬了起来。
“好啦,好啦,有什么好害臊的,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熊猫儿起身把宋离拖了过来,把他往地上一按,让宋离睡在最外侧,自己和卓武丞隔在中间。
除了曲千秋,最爱唯恐天下不乱的还有一个人。
卓武丞微抬起头,看着躺在熊猫儿身边的宋离,道:“这有人嘛,是美人艳福无心消受,”又转过头瞄了身旁的沈浪,“还有人呢,是美人艳福难以消受。”
这话瞬间让房里只剩下了一个“静”字。
夜凉如水的边城,甚至可以用冷如冰霜来形容。
这样的寒夜,紫轩睡不着,站在窗前望着那冷月。明天他们要前往隐藏于大漠中的鬼影门,迎接他们是不见边际且无情无义的沙漠,有种不祥的预感压在她心头。
“你也心乱难眠?”沈浪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
月色下,她身上带着一种黑暗的孤寂,像足了白飞飞。
他早已矛盾,有些事即盼望又害怕,自嘲在心,万般无奈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此行凶吉祸福难以测定。
能安稳的度过今夜,就应该庆幸了。
月色下,两人就这么站着,静静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