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城里出发,然后到天津坐上水师的战船,对于钱四维身边的这几个少年来说,绝对是第一次经历,更别说这次的目的地,是他们心目中一听就遥远得没边的岭南,所以,这些少年,无一不是兴奋得很。
钱四维倒是淡定得多,或许在同伴们当中,他年纪不算最大的,但是,这坐船什么的,那绝对是经历最多的,钱家的封地就在东番,那可不是靠着一双脚就能走过去的。
水师派出了两艘船来送这几位公子哥儿到广州,一艘坐舰,一艘护卫,这样的任务对于领头的水师军将来说,未必是好差事,但是,听得这上船的有定远伯家的小少爷的时候,这水师将领的态度立刻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多殷勤有多殷勤了。
小小的舰队,沿着海岸线南下,一直将这几个少年送到了高州府,钱四维和他的同伴才悠悠然的下了船,到了这里,剩下的路走海路可就走不过去了,绕过雷州的这海峡,再过去可就到了大越国的海岸线,貌似现在大明和大越国的关系,不算怎么融洽,这个险当然能不冒就不冒了。
他们的路线是这样的,从高州府上岸,然后直接到南宁府,然后从南宁府到镇安府,最后达到广南府,然后到平越州。这段路程,说近不近,但是说远也不算远了,比起从北京来千山万水一路跋涉过来,那可就要近多了。
再高州府里上了岸,钱四维直接找到官府,定远伯的名字在这沿海,比起他身边那些同伴的名字要好用得多,这一点,在来的时候的船上就已经证明过了,他的小伙伴们就算是嫉妒都嫉妒不过来,没等当地的官员想明白该怎么对定远伯家的小伯爷表达一番敬意的时候,钱四维直接从当地的驿站,征调了一批马匹,竟然一点都没打算耽搁的直接启程了。
路上的辛苦,自然不比细细描述,哪怕这几位身骄肉贵的少爷,身边都少不了随从伴当什么的,但是也将他们累的够呛,等到他们看见平越州州府的大门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距离他们离开京城,差不多半个多月了。
宽阔的城门附近,有一个简陋的棚子,那是平日里城门的守兵累了休息的地方,环境绝对算不上多好,一张有些破乱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壶凉水,再几个茶碗,周围几把板凳,这就算这里所有的摆设了,不过,今日这棚子,和往日似乎有些大不相同,棚子依然是这个棚子,桌子椅子也依然是这些桌子椅子,只是平日里大爷一般在这棚子里横七竖八着的那些守兵,此刻除了在城门口当值的以外,其他的几个,都小心翼翼的伺候在棚里。
若是他们伺候的对象,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的话,过往的行人,也不会时不时的瞟过来几分疑惑的眼神了,但是,在棚子里大马金刀的坐着的,明显不是,那是一个面白肥胖的家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当兵的。
都快十一月了,但是,平越州的天气,依然有些炎热,说炎热也不完全,日头下山之后,还是有几分清爽的,但是,这太阳当头照着的时候,还真和夏日里没多大的区别,此刻棚子里的温度绝对低不到哪里去,那一脸笑容看起来有些来头的白胖家伙,哪怕是飞快的扇着扇子,那汗也是止不住的一道又一道的下来了。
“钱爷,你看,今日是第三天了吧,你这身子这么金贵,每日里在这里遭这么一趟罪,可不怎么划算!”在他的身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笑嘻嘻的对他说着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已经说了半天了。
“再去叫人弄壶茶!”被称作钱爷的胖子,指着桌上的茶壶,显然有些不大想搭理这小军官。
这货一辈子也就是个守城门的命了,明明知道老子的身份,老子在这里接人,居然还说老子是在受罪,他脑子里都是豆腐渣么?值得老子这么不辞辛苦来迎接的,肯定是比老子身份要高得多的很,这点都想不通,还在这里唧唧歪歪。
钱爷叫钱嘉乐,平越州四海商行分号的大掌柜,说是平越州四海分号,其实,说是广南府四海分号的大掌柜更合适一些,以前四海商行在平越州这小地方,可没有设置分号,倒是有个铺子,也就是联络,了解行情的意思,这一片的分号,设立在广南府的府城。不过,自从总号那边来了命令,广南府的分号一下子,至少有一大半的人手物资资金,都调拨到这平越州的分号来了,而钱嘉乐这个大掌柜,当然要坐镇这边了。
四海商号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对于四海在平越州设置分号,那平越州的知府,镇守的孙家,那是举着双手欢迎,这就相当一个现代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要啥没啥,突然有一个资产上亿的企业要落户在那里一样,不欢迎才怪呢!
自然,这分号的大掌柜在这些普通的士兵眼里,那就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了,那可是可以和和知府老爷,和参将大人都一起吃饭喝酒的,这样的人物居然一脸三天在城门口这个小棚子里坐上三天,这守门的军官,自然是恨不得将他供起来才好。
又是一壶茶水被端了上来,钱嘉乐迫不及待的倒了一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这才长长的透了口气,感觉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