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瑠花倒也不管她,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径直往龙榻上走去。慕琴的目光微微一闪,心中还是觉得不安。一切都是瑠花长公主设下的局么,那么……柳彦鸿又在其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然而还不等她发问,瑠花已经掀开了床榻前层层垂落的鲛纱。
“父皇的这一生戎马,原本有国师护体,就算要安享百年悠长时光也不是不可能的一件事。然而……”瑠花俯下身看着床榻上沉睡的君王,他的面孔前所未有的平静,然而容颜却苍白如纸,仿佛有死亡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然而整具身躯却冰冷僵硬。
她冷冷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向慕琴,“然而父皇这一生,或许是真的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多大这个世界不过是他掌中玩物的时候,他却想要觊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慕琴翁主,你知道是什么吗,我的父亲一生难以忘怀的东西,举全国之力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呵……”以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问题,在瑠花似有似无的点拨之下,慕琴只觉得瞬间豁然开朗了不少,那一刻,她原本冰冷的眼眸中都透露出淡淡的哀悯,“原来无论是怎样伟大的君王,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不止是君王……是人的欲念,原来都是这样贪婪。乾武皇帝,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能够治愈自己顽疾的草药,他要的,是长生!”
瑠花掩嘴笑了起来,然而目光却徐徐变得阴冷,“是啊,长生不老。我的父皇竟然存着这样的奢念,如果不是因此,他又怎么会因为大量服食金丹而陷入如今这样的地步呢。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父皇,如果不是国师殿下数十年如一日丝毫不见衰老的容颜,父皇心中的执念未必会到这种地步,国师,你说呢?”
她说得漫不经心,戴着红宝石镂空护甲的手轻轻按在乾武皇帝的脖颈前,做出了一个犹如断头一般的动作。而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女子的惊呼,“住手!”
“国师!”慕琴再次震惊,在她的身后,一身素服的女子从阴影中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她的发髻都散了,全然没有往日如谪仙一般高贵的姿态。
她一把打开了瑠花的手,紧紧护在乾武皇帝身前,仿佛是护卫着自己的丈夫一般,脸上满是愤怒和悲哀,“他是你的父亲啊,你们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全都想要杀他?”
慕琴悚然一惊,她从前见到国师,不过也只是匆匆会晤。然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带着清冷而疏离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这尘世之外冷冷看着这个世界。然而此刻,这个女子终于为了床榻上的男人,重重从神坛上跌落下来。
瑠花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笑了起来,然而眼中却闪过一抹怨毒,“父亲,他的一生,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永远都是长生之术,还有你。哈,我们这些人,对他来说,何曾有过半分重量。他迟迟不肯立皇太子,别人不知道,难道国师还能不知道么?不外乎是为了长生不老的幻想,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永远统治这个王朝,永远的控制我们罢了!”
樱碧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回过头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帝王,脸色难看之极。没错,她无法反驳瑠花的话,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此刻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对方的心底,究竟还残留着多少人类的感情呢?从十年前手握天下的权柄之后,那个意气风发,说要解救万民于水火的男子,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完全让人陌生的存在的男人。
天下大政施行弊端种种,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然而久坐垂堂之上,他的心思逐渐被渺不可闻的天意所取代,人间的帝王,最终也无可避免将目光转向了所谓的长生不老。可是,多么荒谬啊……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生不老之物啊!
“将东西拿出来吧。”看着无话可说的国师,瑠花冷哼了一声,纤细双手摊开。
“什么东西?”慕琴蹙眉,下意识别开脸去。然而瑠花却笑了起来,扫了脂粉的眉眼越发动人而凌厉,“我可不是怀玉那个蠢货,二弟有一样东西,自来当做宝贝一般,名叫傀儡虫是不是?他等这个机会等了这么久,父皇神志不清,国师又不见踪影,此刻不用傀儡虫,莫非还要等到父皇病愈了才用么?”
“你……”慕琴的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她忽然笑了起来,“成王败寇,如果泉缜知道自己输在瑠花长公主手中,想必一样也会心悦诚服。”
“是么。”瑠花结果慕琴抛过来的一枚药丸,眼睛微微眯成一线,“是二弟自己太天真,以为可以要挟得了你。”她把玩着手中密封完好的蜡丸,“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父皇服食此物吧。否则此刻,我就要从那碗药里找傀儡虫了。”
柳彦鸿垂眸看了手中的药盏一眼,片刻后才将玉碗举起,一点点倒进了身边的景德镇天青长颈瓷瓶中。
慕琴冷哼了一声,“被人在雪原之中埋伏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平王如果知道我们回来的路线,一路上出现的杀手就应该不止是黑风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