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仲易!”慕琴的声音在颤抖,然而终究还是平复了情绪,一字一句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就连一直站在泉泽身后的俊扬也不禁叹了口气,他自幼就被当做是影卫培养。而因为多半都是孤儿出身,俊扬并非不识民间疾苦,因此难免有些感慨。
等到那群人一走,这条街道中的人才刚陆陆续续的打开店面。人们似乎对街上有死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根本没有人上前察看,只有绸缎庄的掌柜胖胖的脸上满是怜悯,“朝廷征收均田税实在是让人活不下去了,又有这样的人兴风作浪……那些佃户们真是可怜哟。”
慕琴缓缓从绸缎庄中走了出去,迎面的冷风吹起她的衣袂飒飒作响,就像是翻飞的蝶翼一般。
一时间,原本都在收拾店铺重新开张的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着俯下身去的慕琴。她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面容清秀如玉石雕琢而成。然而人们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慕琴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绸缎庄的掌柜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猛的醒悟过来,连声催促道:“你……你们快拉她走吧,得罪了雷仲易可不是闹着玩的。”
慕琴轻轻俯下身,伸出手将妇人和女孩死不瞑目的双眼轻轻合拢,沉声道:“今日杀人的,其实也有我一份。如果不是我身上有伤,不是敌手,又怕连累其余亲朋好友,你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你放心,你临死前的呼喊,老天没有听见,可是我却听见了。慕琴在此起誓,我必当为你报仇雪恨。”
“你恨我么?”泉泽看了掌柜的一眼朝他微微一笑,俊扬立刻会意起来,从怀中丢出了一锭金子,两人随即都往慕琴身边走去。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似一缕叹息。然而这一句话,却是对着慕琴所说。
“我知道你刚才做的没错,如果我贸然出手,说不定连自己都会失手被擒。”慕琴站起了身,她转过头来看着泉泽,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然而泉泽却怔了怔,因为不同于方才哀恸的目光,慕琴现在的面孔无比沉静笃定,就像是已经做好了某个决定。
“他是梁国公的侄子,梁国公一生没有子嗣,对这个侄儿十分看重。这里的事情,父皇并非不知道。可是雷仲易做事十分狡诈,从来不曾留下证据。朝廷中许多人收了梁国公的钱财,也不敢对父王直言禀告。你想要让雷仲易受到惩处,只怕不是简单的事。”
慕琴摇了摇头,迟迟没有说话。原来泉泽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所以才会在紧要关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一趟水太深,他担心自己如果强行插手,只怕反而身陷其中,非但救不了那一对母女,可能还会连累自己。
“你们……你们几个快走吧。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快离开这儿吧。”
“是啊,否则等会雷仲易的爪牙过来收尸看见你们几个,只怕连你们也逃不了。雷仲易最恨别人同情自己杀过的人,简直……”终于有几个商贩看不过眼,走上前劝阻两人快快离去。
慕琴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笑,然而她终究还是借着泉泽那一搀之力站了起来,神情冷漠。
整条街道上空荡荡的一片,冷风呼啸,那一对母女的尸首就孤零零的躺在原地,再也无人多看一眼。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慕琴的面色沉静,然而泉泽却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这么多天的相处,他知道慕琴不是这么容易就会选择放手之人。
“你们回来了啊,真巧,方才柳公子和振非大哥也刚刚回来呢。”沛雁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前几天还躺在床上静养,此刻正站在庭院之中浇花,一见三人的身影便放下了手中的木瓢笑了起来。
慕琴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彦鸿和振非大哥。”
泉泽站在慕琴身后没有说话,然而等慕琴离去之后,泉泽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沛雁一时觉得奇怪,正想问泉泽怎么了,却见他叹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咦,他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今天出门的时候不还挺好的么?”沛雁蹙了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慕琴抬手敲了敲门,“彦鸿,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你,不知现在方便么?”
里面传来了男子熟悉的声音,随后便是门扉被人从内打开,“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柳彦鸿察言观色着实厉害,更何况慕琴此刻面上毫无表情,自然一猜便能猜出是心情不好了。他侧过身示意慕琴进来,然而在转身阖上门扉的刹那,却看见对面的房间一袭青衫转瞬即逝。
他的手微微一顿,脸上蓦地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意。刚才那个人,是燕王殿下么?
“我方才,在街道上瞧见了一个人,来势汹汹,倒是威风的厉害。”慕琴坐了下来,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却还是觉得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口燃烧。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强行忍住了怒意,淡淡说道。
“哦,是谁这么威风凛凛。你可是曾经见过王驾的人,难怪这梁城之中,还有比皇帝更威风之人么?”柳彦鸿坐了下来继续翻阅账本,一听慕琴的话立刻便打趣起来。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