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慕琴的脚步陡然一抖,眼底升起淡淡的疑惑,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注意,现在看来才发现,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从哪里见过似的,不然何等眼熟到如此。
“怎么会呢,你既然救了我的命,这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老者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慕琴连忙去倒了一杯水递给老人,神色担忧,“老爷子身子这样不好,只怕要多多修养才是。”
“人年纪大了,总归是有些毛病的。”老者倒是豁达的很,就着慕琴的手喝了一口茶,转过头,一脸端详的看着慕琴,“姑娘是老朽的救命恩人,这些话原本不该多说,不过瞧姑娘周身的气度,只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吧。”
“老丈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吧,西域丝绸之路上运来的东西往往获利十倍不止,卖到中原腹地价格更是贵比黄金,能用的起这样名贵的香料,而且毫不吝啬的就转手送人,可见到底之丰厚,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慕琴也是不甘示弱,开口说道。
“哈哈,好,的确心思缜密。”老者不怒反喜,朗声大笑起来。
慕琴翻了个白眼,心底觉得这老爷子还真是古怪。
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唇角蔓延,老人此刻身体略有恢复,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变了,侃侃而谈和慕琴说起自己其实是个商人,因为年事已高,所以才决定来到汤歌王都交接工作,同时将自己的孙子接回自己身边,接管自己的生意。
慕琴原本就当做是陪着一个老人随便聊聊天罢了,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商人,看样子生意应该做的还不赖,否则不可能过这般奢侈的生活。有时候想要了解这个一个国家的实情,比起官员,反而是长袖善舞同时又密切贴近百姓生活的商人知道的清楚。
“现在各国看似臣服在君王的统治之下,但是底子里,这份太平景象只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哦,老丈为何这么说?”慕琴蹙眉,其实她也早就察觉出了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只是慕琴翁主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这个深闺中的女子虽有远离故土父母身侧的悲哀,却对波澜诡谲的政治毫无概念。
“姑娘不知道,在魏国已经有人不满国主怯懦,年年向帝都献祭,如今魏国有洪涝之灾,可是帝都却迟迟没有回应,如此有失偏颇之举,当然叫人心中不满。”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陡然响起晴天霹雳,慕琴和老者同时转过头去,之间大片的乌云滚滚而来,几乎在刹那间便遮蔽了日光。
慕琴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就在昨日自己还见到了那位外表威严但是也不失仁君风范的皇帝,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乾武帝君一生戎马,否则也不能凭借着一己之力收统一了散落的七国,结束了三百年的乱世,重新建立起大周皇朝。可是七国百姓在三百年的战争之中,彼此心底早就埋下了仇怨,想要化解,又谈何容易?”老者感慨万分的叹了口气,眼神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回顾自己年少时那一段战火纷飞的年代。
“这位帝君,也是空有‘征’的力量,却无法做到‘护’的智慧么?“喃喃的,慕琴脱口而出。在她的脑海中,实在无法不将这位乾武帝君和自己记忆中的始皇帝联系在一起,一样的雄才大略,天纵英才,可是在面对一个崭新帝国的时候,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方法来维持着脆弱的新生。
没错,老者眼中忽然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点头说道:“翁主殿下能有这样的见识,的确让老朽十分惊讶。”
“你……认识我?”慕琴吓了一跳,虽然不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这样被人突然道破,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老者缓缓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慕琴的肩头,他原本慈爱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有些锐利起来,“翁主但是虽然年纪小,但是应该也有十三岁了吧,这么快,就不记得老朽了么。老朽行柳,单名一个锋字。”
慕琴蹙着眉,竭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柳峰这个名字,残缺的记忆快速的脑海中划过,竟然带着犹如刀锋一般的痛苦,过了半晌,慕琴才终于抬起头来,面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可是眼中却满是震惊之色,“你……是荣国从前的户部尚书!”
床榻上的老者眼神柔和起来,勉力想站起身来,等到慕琴看出他似乎是要给自己行礼的时候,连忙扶住了老者示意他不必这样多礼,“老臣千万汤歌原本就想再见翁主一面,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会是翁主救了老臣的性命。”
“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慕琴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在以前的世界里,她自由就是个孤儿,从来没有和长辈这样用关怀的口吻对话过,“大人虽然卸任了户部尚书一职,但是仍旧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怎么会无故前来王都呢?”
“方才老臣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老臣年事已高,也是时候找回自己的孙子回到荣国,辅助小世子殿下了。”窗外长风呼啸,惊雷闪电,竟然照出了老者浑浊目光中亮如刀锋一般的光芒。
慕琴暗暗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问下去。她之所以会打听当今的世道,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