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一行数百人易了丧服,王妃从了车驾大队,戚戚南归,朱棣带二子及文和李挺则乘几骑快马先行赶路。文和心道,此次南归当须借此行打听师傅的下落,两位叔叔和弟弟的行踪不知道有也没有。一路无话,非止一日来到京城,京城皆白。此次仍从承天门入,文和骑在马上,看到两旁景物依旧,而自己两次进京身份地位有迥异之别,不禁感慨万分。
燕王带了二子及文和与李挺等几个贴心家人直趋坤宁宫,来到宫门前。早有小太监报于内,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周王朱橚、楚王朱桢等从殿内迎出,诸人身着重孝。太子身体虚弱,由两个宫人搀扶,脸色蜡黄,看到朱棣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垂泪不已。燕王叫一声大哥,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文和在一旁侍奉,忽然见左边搀扶太子的宫人朝自己悄悄的扎了几下眼睛,文和纳闷,仔细端详两人,竟然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周恕和王钺!几年不见,两人的身材及容貌变化不小,自己险些认不出来。
此地自然不是说话的场所,二人旋即搀扶太子返回殿内,燕王和二子哭拜于马皇后灵位前。文和及李挺在宫外等了良久,才见周恕引领高炽和高烯出来。周恕对文和道:“四王爷要随太子爷和诸位王爷守灵,不能回府,令我带二位世子回去安顿,大家都随我来吧。”
应天亦有一座燕王府邸,乃封王前所建居所,高炽和高烯生于北平,不曾到过,其余人也不知所在,故朱棣让周恕带诸人回到老宅。出了皇宫,文和忍不住对周恕道:“周公公近年过得可好?另几位也好?”高炽听到文和如此说话,回身诧道:“你们二人认识?”文和忙道:“我们当时一行七人同日进宫,一同净身,最终各不知所终。今日才知道周公公和程公公在侍奉太子。”高烯闻言不由得咦了一声。
高烯道:“方才见太子殿下由你二人扶持,躯体不适,莫不是思虑母后所致?。”周恕回道:“追思生母只不过是诱因,实际还是操劳国事所致。眼见皇上年事已高,太子监国理政。太子受皇上教导多年,被期望甚高,是以每事亲躬,极是认真,夜夜须忙到三更以后,每日睡眠仅两个时辰,吃得又甚少,长久下来,任你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宫中太医早就瞧了多少遍了,方子开的都大同小异,嘱咐太子殿下多多休息,多多进补,可太子爷都听不进去,也吃不下去,才落得今天病倒。”
高炽道:“难道就没有方法可解?如此一来,国柱不支,实非我大明之福,还是须请皇爷爷想个办法才是。”
一行人边说边走,半晌来到燕王旧邸。周恕向二位王子求个情,准许他与文和互诉别情片刻,方才回宫复命。文和带府中家人打理上下,以待王妃到来。
皇后大丧需要停灵四十九天,一来国制如此,二来有时间等各地的诸侯王前来奔丧,高炽和高烯每日只是进宫吊唁半晌便罢。文和向二位王子告了个假,欲去行营附近寻找旧人,也不知颜叔叔是否找到哥哥,是否回到了应天。
文和独自一骑,来到西山行营前一打听,方才知晓云南的那批战俘早就被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一个不剩,现在在内的是大将军冯胜北征的战犯。文和不禁大失所望,再问一下颜叔叔的行踪,守卫的军士说根本未见过此人,想必是守军早已换人。
文和无奈,只好离开军营,漫无目的得往王府返。路过金川门下,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聚集在城墙之下,挤进去一瞧,城墙上贴有一黄纸告示,言需招身强力壮之人做军士。榜下支方桌一张,桌后坐一旗牌官,旁边站两个军士。桌前一桶口粗细,长约丈于的柳木,一黑脸大汉正双手抱住那巨木,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把那巨木抱起。
文和纳闷,一般军中军士如何需要这般力气?莫不是什么特别军士?正纳闷间,旁边一看热闹的卖烧饼的小贩,问其身旁的一穷酸秀才打扮的人道:“张打油,你可知道今天招的这些人干什么用的?以前从来没听说招募军士还要举大木头的。”那穷酸道:“我当然知道,告示上虽没有明说,可我听说是招募战船上的军士。”“那为何还要他们举木头?”“战船之上,首要的不是能战,而是使舵扯帆,体格要求比一般的军士自然严格的多。这就叫小鸡撒尿——各有各的道!”
那小贩唔了一声,又道:“军中不是有不少战船么?怎么还在招募?当初平南回来的可真不少,好家伙,黑压压的一大片。”那酸秀才哧的微笑:“平南回来的都是内河的船只,体型不大,出不得海,这次招募的人可是需要上海船。海船比这内河船要大得多,帆大舵沉,否则也不用招这能举巨木的壮汉了。”
文和听说要上海船,问道:“皇上要派兵出海么?可有什么缘由?”那秀才白了他一眼,道:“故事要从他姥姥讲起——说来话长啊,”一旁有个说书的急道:“张打油,别他娘的说俏皮话了,少说一个你会死吗?快讲!比我还会讲啊。”张打油似乎是要卖弄自己的见识:“咱这东海之内的很远的地方有个大岛,名字叫倭国,虽然不是我中华的藩属,可也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书年前倭国国内大乱,出了个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