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心安地接受言卿的援手。
“因为……”言卿低下头,面上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就如同整个人都隐入了黑夜一般,周身所有的生气皆被黑暗所吞噬。
“因为,即便你不杀她……她也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千予身形一震,如同被雷劈中般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她根本便不愿意嫁给我。”言卿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此时天正好阴了下来,厚厚的云遮住了日光,也挡住了那明亮的光线。
那时,当一群蒙面人冲入婚礼现场引起混乱的时候,他尽管不会武功,却下意识地挺身而出挡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即便牺牲生命也要护着她去安全的地方。可是,雾华只是望着他抱歉地一笑,伸出手,大力将他推至群臣之中,然后,将头上的凤冠一扔,穿着那身耀眼的大红喜服,朝着刺客便迎了上去。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她是一心逞强,忘记担心自身的安危。于是,被推远的他,拼命想向她靠近,可身边惊慌失措的人们四处逃窜,如同挡路的荆棘,让他举步维艰,只能勉强定住身形不被人流冲出宫去。
可接下来,当千凝的剑朝她直刺而来,当伏尧惊呼着冲过来为她挡剑,当她竟从容地推开伏尧,让那银剑直直刺入自己的心脏,以及当她浑身是血地倒在伏尧怀里,却紧握着他的手,绽开欣慰的笑容死去……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明白了一切……
她之所以不要他的保护,不是在逞能,也不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她是真的想死。
那一日,她神色黯然地将头依靠在他的肩上,不是因为她也喜欢了他,愿意将自己交付给他,而恰恰是因为,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所以才可以自由地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她脆弱的原因也不是为他,她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尽管那感情,是如此地不容于世。
其实,以他的灵性,他的心底,一定早已察觉了她的选择。可是,在他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便深深地迷恋上了她的冷傲,他那般渴望拥有她,因此,当听说羲王将她赐婚于他时,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被侥幸迷住了眼,罔顾心底的警告,愚蠢地期待那并不属于他的爱情。
“即便没有你的出现,她也不会撑过那日的大婚之夜……”言卿抬头望着千予,脸上满是苦笑与自嘲,“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恨你?不,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你,是你的出现,掩饰了我的悲剧与错误,让我不至于成为羲王朝第一个在新婚夜害死自己妻子的驸马,被世人的舆论折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千予低下头去,她还能够说些什么?言卿的话,一字一字,如钉子般凿在她的心上……他猜得是那般正确,十年前,为伏尧的绝情而万念俱灰的她,的确是生无所恋……
她始终无法将自己交给一个不爱的人,那时年幼冷傲的她,或许,真会在新郎进屋之前,因为一念之差,拔下头上的簪子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只是恨……”言卿的声音沙哑了起来,“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清醒,如果我找借口推了婚事,或许那日的惨剧便不会发生……或许,羲国便不会经历十年战争,了国也不至于血流成河了。”
“也许……这便是宿命吧。”千予凄然一笑,命运如此奇妙,谁能料到,当年死在婚礼上的人,现在正以杀人凶手的身份重返这世界呢?
“可是,华公主她一定在怪我吧。”言卿的笑容苦涩,“不然,为什么我守护在此地十年,她的魂魄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呢?”
“或许……她根本便没有死。”
“什么?”言卿一惊,伸手一把捉住千予的肩头,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你说什么?公主她还在世?”
“啊不……”千予面色一窘,不忍去看言卿激动的神情,将脸转至一旁,“我是说,你见不到她的魂魄,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投胎了吧……”
“是么……”言卿脸色黯淡了下来,“或许吧,毕竟……都十年了。希望她能落在一个好人家,不必再遇见……我这般的笨人。”
他的语调是欣慰的,可情绪看来很是低落,千予心里有些愧疚,便转了话题,“那个……我有个问题,如果不方便,不答也可以的。”
“公主请讲。”言卿的脸色似乎柔和了些。
“你真的出家了么?”千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为什么没听见你说那些佛家用语?就是……施主,贫僧什么的。”
起码在电视剧里,都是这般演的,即便是俗家弟子,也是多少会在话里带着些的。
“哦,这个么?”言卿一笑,面上终于回复了平常的笑容,“师父说我前缘未了,情债待偿,不许我以出家人自称。”
“原来如此……”千予心里思忖这话的深意,前缘未了,情债待偿……她心里蓦地一动,难道会是指她?
可是,言卿的师父又怎会知道“雾华”没死?又怎会料到她会第二次穿越到这世界?
“好了,不说这些不相关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