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离自得知自己的父亲背叛姬尔安以后一直处在两难之地,心中积郁良久,如今听赵竹心这么说,把心一横,索性不去理他们,什么都不去想了。
“走吧。”赵竹心道:“去我那里。”
她平日住的是林间的一座木屋,没有什么重大的事,丐帮弟子也很少去打扰。在这样没有车马喧闹,没有纷扰乱世的地方待上几天,庞离的心情果然轻松多了。
这日,庞离早起不见赵竹心,便去寻找。到了林子里远远看见一丐帮弟子正在与赵竹心交谈,近日他常与赵竹心在一起,丐帮弟子也都是知道的,因此他也不避忌,便向赵竹心他们走去。
赵竹心看见他过来,与那丐帮弟子迎了过来,到了跟前,那弟子向他行了个礼,招呼一声便托有事离开了。
赵竹心笑问:“找我有事?”
庞离道:“是啊,记得在海宁的时候你曾跟我说过,以后只要我想喝酒,你一定奉陪的。不知现在赵大帮主这话还算不算数,肯不肯赏脸与小弟喝上几杯呢?”
赵竹心忽然发现庞离这人学会了幽默,笑道:“庞公子盛情,小妹怎能推辞啊?走,我房里刚好有两坛,虽不是什么佳酿,但遇上知己也可畅饮一番。”
两人来到赵竹心的房间,取出两个大海碗,倒上便饮。两人忽然发现对方喝酒的本事倒是都长了。
庞离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
赵竹心道:“怎么会忘记呢?我记得当时把我们呛得一直咳嗽,却是谁也不肯认输,我们两个人愣是喝了整整一坛,之后便不省人事了。本来我还在怪客栈的老板不肯卖给我那坛大的。”
庞离笑道:“是啊,你还说不够喝要去找他算账的。那时候我真不相信你这个从小混迹江湖的小乞丐也是第一次喝酒。”
“我才不相信你这个公子哥是第一次喝酒呢。”
两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跟着举杯狂饮。
过了一会儿,庞离问道:“你真的放得下吗?”
赵竹心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醉眼迷离地看着他,庞离接着道:“皇上。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真的安心于这山水之间?”
赵竹心默然良久,方道:“我同他早已是陌路,没有爱也没有恨,何必再多劳心神呢?天下是谁的,与我何干?怎么,你心里惦着家人?”
“说不惦记那是骗人的,‘无情’这两个字哪那么容易做到?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而我一直又把皇上当做最好的朋友,我实在……”庞离抱着酒坛,叹气道:“如果喝完这坛酒就能忘记一切就好了。”
怅然若失间,两个人又都醉倒。
第二天赵竹心醒来,却发现庞离已经不见。赵竹心到处也找不到他,于是赶紧叫来手下弟子,吩咐道:“往西南方向追,务必将庞公子请回来,千万不能让他赶回去见到庞拓。”临行前,她又嘱咐:“见到庞公子要客气一点,就说我一个人身边也没个朋友,请他回来相伴。”
丐帮弟子出发后,赵竹心才发现屋子里放了一张纸笺,是庞离留下的。
上面写道:赵姑娘,多谢你这几日的款待。我曾不小心听见你跟王舵主的对话,知道你放不下前尘往事,也放不下他。我不愿见自己的家人有事,也不愿他战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一切听由天命,只是我不愿亲眼看着他们兵戎相见。有缘再见。离。”
当赵竹心看完庞离的留书,才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最近一直在调集兄弟准备去帮姬尔安,她发现庞离走了,担心他这几日看出什么端倪,会回去告诉庞拓,令他有所防备,因此才那么紧张。
她不禁讥笑自己,“庞离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一直是那个寄情山水的翩翩公子,单纯善良。只有我们还混于浊世,放不下。”
正思虑时,忽有人来报,“启禀帮主,弟子们得到可靠消息,皇帝准备御驾亲征,已于昨日夜里率兵出发。”
“知道了。”赵竹心道:“吩咐下去,召回去追庞公子的弟兄。明天一早集合出发。派几个兄弟打听清楚皇帝的大军到了哪儿,我们赶去与他们汇合。”
后来有人提议,丐帮从东突袭庞拓大军,与姬尔安前后夹击,先打他个措手不及。赵竹心采纳意见,果然庞拓的军队在那次战役中损失巨大。
那场战役结束后,赵竹心带领一小队丐帮弟子先行出发去姬尔安的军队,令丐帮大部队随后赶到。
这日中午赵竹心匆匆赶到姬尔安的大营,被侍卫拦在营外,连帮忙通报也不肯。
赵竹心本来可以硬闯,但她想想,对手下几个兄弟说道;“你们先回去,等着与其他兄弟会合。”她自己一个人绕到营寨后山,准备偷偷溜进去。
岂知她刚走到后山就听见一阵笛声,再看那吹笛之人,不禁驻足停步。这人她曾日思夜念,想见却又不敢见。这几个月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人,可一想到这个人,又会想起自己姐姐的死……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朝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