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圣武三十年,太子病危。此时云州安平,梁帝密诏睿亲王夫妇急速进京。
接到旨意以后,睿亲王夫妻立即启程。千里奔波,路途遥远,终于在七月七的傍晚悄悄进入皇宫。
皇宫守卫早已经翘首以待,见到两人,立即引领通传。
静君被宫中女官引去淑妃居住的轩雅殿,梁帝则黑衣素服,立于文华殿当中,等候睿亲王的到来。
帝王的鬓发斑白了许多,挺拔如山的身影也有了一些佝偻。面容沉峻至极,仿佛冰雪雕凿,只有在看到睿亲王颀长的身影时才没有那么冷硬。
秦大福率众侍人悄然退出,留给兄弟俩独处的空间。
雕花大门刚一关上,睿亲王便向前疾走几步,单膝跪在帝皇面前,仰着头道:“皇兄!”
梁帝的眼神无比沉痛,苍老的手颤抖地搭在亲弟弟的肩头,那手指便用力攥紧了他藏青坎肩上的图腾。
睿亲王目光同样沉重,伸出年轻有力的大手,重重覆在皇兄苍老的手指上。
“太子非朕骨血!是李青鸾与太医院的简谋私通龃龉下生出的孽种。”梁帝冷笑,谁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有多么痛心,多么挫败,多么伤感?!
帝王也有一颗心,这颗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疼。
“朕活了四十余年,膝下只有六位公主,本来就不该相信能生出儿子。”
“可李青鸾不应该骗朕!”
睿亲王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下,什么安慰同情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都不能抚平对方的伤痛。
一双清澈的眼眸也沾染了同样的悲愤,他就跪在地下,语调清冷决绝:“皇兄若有吩咐,赵弘在所不辞!”
除了沙场征战,他从不愿意枉伤人命。可皇兄受到如此伤害,他不介意血洗京城!
两人的视线相对,睿亲王真诚炽烈,梁帝的眸子亮的出奇。良久,他忽然缓缓说:“朕不要你血洗京城,除掉李家。”
“你可知朕如何处理的这件事?”
睿亲王眼中出现迷惑,低下头道:“愿闻其详!”
“此等皇室丑闻,知情者除心腹外,全部处死。朕心里恨极李氏,却没有要她的性命,将其归还李家,由她的父母严加看管。她胆大妄为,秽乱后宫,朕便让她一生穷苦,父女反目。从此她要用余下的一生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李家老一辈全部归隐南山。年轻一辈,若有能力的,可酌情提拔用之,却决不允许其同气连枝,必须断其臂膀,让他做一世孤臣!”
“……皇兄实在仁慈。”睿亲王反而有些替兄长心有不甘。他知道皇兄有多么期盼那个孩子,他知道这件事情对皇兄的打击会如何之大。李青鸾实在该死,李家也实在该死!
“朕不是对李家格外优容仁慈。小七,你好生听着,这是为了江山社稷。”梁帝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字一句缓缓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帝皇者,掌管一国浩瀚疆土,做事更需从大局考虑。舍弃私怨,才能做到不偏不倚,为国为民!”
赵弘心潮澎湃,眼角微微泛红。这就是他的皇兄,一个真正圣明的皇帝!他心甘情愿垂下头去,表示臣服:“臣弟受教!”
“很好,这是朕教您的第一课!”
梁帝并没有扶起睿亲王,看着他雄伟的身姿,就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孩子,或一位老师看着自己青出于蓝的学生。目光既是伤痛,又是欣慰骄傲。
“小七,你生性聪慧,坚毅果敢,悟性奇高,又心胸宽广,朕相信你以后能做得很好。唯独一点,你为人太过嫉恶如仇,眼里不能揉沙子。却不知不聋不瞎难以当家,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挑的太明。遇事要多加考虑隐忍,以大局为重,公正之余巧用制衡手腕,平衡朝堂势力,才能牢牢掌控朝堂局势!”
睿亲王大惊失色:“皇兄!”
梁帝伸手止住他,吐字缓慢而坚定:“你猜的没错,朕就是要立你为皇太弟,朕百年之后,这天子之剑便要交于你手!”
舒静君在轩雅殿陪着淑妃说了会儿闲话。
淑妃拉着她柔嫩的小手叹道:“老天做的缘分!熙熙攘攘天底下这么多人,怎么就让他救了你,怎么你就能改变他的命势,怎么你们俩就成了一对儿呢?”
舒静君抿着嘴儿笑。为了睿亲王的面子,从未有人告诉淑妃真相,所以这美丽的中年妇人还以为是睿亲王救了自己宝贝侄女呢。
“姑母您高兴么?”
“高兴,姑母当然高兴了!我的宝贝静君有了好着落了,姑母怎么会不高兴?!”
淑妃笑得开怀:“你不知,睿亲王妃云福佑就是你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我们舒家人,你三婶得知了,很是有些后悔。她当年对你不好——不许为她辩解!……靖蕊那丫头找婆家的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她很是想借着你的地位帮衬呢,被我骂了回去!你三叔也臊得慌,压制住了她。最后靖蕊算是寻了个家世不错的婆家,只是她太过娇气,听说成亲没多久